容楠死了,直肠癌死的。
葬礼那天,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向大地,空气潮湿而憋闷。柯愿夏身着那套他平日里瞧都不愿瞧一眼的黑色西装,笔挺地站在容楠的墓前,像是一尊被遗弃的雕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淌过毫无血色的脸颊。他死死地盯着墓碑上容楠的照片,那笑容灿烂得晃眼,曾经是他黯淡世界里唯一的光,可如今,却似尖锐的冰碴,直直刺进眼底,冻结了所有情绪。周围人的啜泣声、劝慰声,都被他隔绝在外,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方冰冷的墓碑和照片里熟悉又遥远的面容。
日子如同老旧唱片机里走调的旋律,毫无生气地缓缓转动。在一个让人骨头都泛着慵懒劲儿的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片碎金。柯愿夏像往常一样,拖着步子走向家门口那锈迹斑斑的邮箱。邮箱的门被岁月侵蚀得变了形,他费了些力气才拉开,“吱呀”一声,像是老旧木门的呜咽。一封洁白的信笺静静躺在里头,在一片锈色中显得格格不入。
柯愿夏的目光刚触碰到信封,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一凝,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透着股随性,看着全然陌生,却又像有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扯动着心底最深处的记忆,泛起一丝似曾相识的涟漪。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抽出信纸,一行工整得有些刻意的小字跃入眼帘:“愿夏,别来无恙?于此,我常追忆往昔,念你如初 。”
他的视线急切地在信纸上扫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小的钥匙,试图打开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门。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却始终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柯愿夏向来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内心世界如同被层层荆棘环绕的孤岛,可这封信,却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悄然落在荆棘之上,让那紧闭的心门,有了一丝松动。
他沉默着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窗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