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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日头毒得像烧红的铁块。你蹲在槐树荫下啃窝头,玉米面粗糙地刮着喉咙。树影婆娑,斑驳的光点落在脚边,像撒了一地碎银子。
你盯着村口那条土路,耳朵竖得老高。邮差的自行车铃铛总在周三晌午响起,可今天没有。
傍晚收稻子,乌云压得低低的。你踮脚去够竹匾边缘,稻谷却像长了腿似的往地上溜。
奶奶佝偻着腰,枯瘦的手指飞快地拢起散落的谷粒。“要变天了。”她喃喃道,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你抱起竹匾往家跑,雨点砸在后颈上,凉得刺骨。
灶房漏雨了。瓦片裂了一道缝,雨水顺着椽子滴进铁锅,溅起细小的水花。你踮脚去堵,泥浆糊了一手,瓦片却“咔嚓”碎成两半。
奶奶站在门槛外叹气,雨水顺着她的白发往下淌。“明天去张婆婆家借梯子。”她说。你盯着裂缝发呆,锅里煮的番薯粥稀得照见人影。
夜里,你蜷在炕角数汇款单。父母寄来的钱用蓝布包着,藏在枕头下的铁盒里。
纸角被磨得发毛,数字却清晰如刀刻:十五元六角。你听见奶奶在隔壁咳嗽,一声接一声,像破旧的风箱。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铁盒上,泛着冷冰冰的光。
第二日,你去张婆婆家借梯子。她家的土墙爬满丝瓜藤,黄花蔫头耷脑地垂着。
“小满啊,你爹娘有信来没?”张婆婆递给你半块麦芽糖,糖纸黏在掌心,化成一滩甜腻的汗。
你摇摇头,糖在舌尖泛苦。回程时,你绕道去了村口。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树皮上刻着你和阿强去年量的身高线。
他的划痕比你高出一指,歪歪扭扭地写着“阿强和小满,永远不分开”。你用指甲抠了抠划痕,碎屑簌簌落在鞋面上。
补屋顶那日,阿强来了。他扛着梯子,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满泥点子。“我娘让我来帮忙。”他咧嘴笑,露出一颗虎牙。
你扶着梯子,看他麻利地爬上去,瓦片在他手里服服帖帖地归位。阳光晒得他后颈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