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我跟在后面数他的脚步,步子的间隔越来越短。
到家时,柴房的门大敞着,李建军从墙缝抠出个铁罐,瘫坐在床上倒出一堆零钱和工牌。
夜风卷着雪粒灌进柴房。
我握着他冰凉的左手,摸到腕部溃烂的伤口里有什么硬物。
就着月光细看,是片嵌在腐肉里的带血内存卡。
“找张叔,报警......抓......”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气音,右手突然抓向虚空,“爹......我看见爹的矿灯......”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张屠户的破三轮堵在院门口:“当年老板的罪证,够判死刑。”
我攥着存折蹲在急诊室门口。
护士推开抢救室的门,白大褂上沾着血:“抱歉。”
说完递给我一张紧皱的纸条,本就歪歪扭扭的字,被晕得更是模糊不清:“满,哥要是回不来,每年今天给爹上坟,我就算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
我望着急救室的红灯,突然想起那年他离家时,槐树梢头也积着这么厚的雪。
9葬礼那天下着冻雨。
张屠户扛来半扇猪肉,说要用喜丧冲晦气。
娘还是抱着那个饭盒,安安静静地坐在堂门口。
我蹲在柴房整理遗物时,在日记本夹层找到半张火车票,终点站是我读大学的城市,日期是开学日。
夹火车票那页写着:“昨晚梦见小满出嫁了。
我偷偷往喜被里塞红包,司仪却喊‘有请罪犯家属致辞’。
惊醒时血吐了半枕头,还好没吐梦里。”
我翻到最后一篇,日期是前不久:“娘,柜底奖状我看见了。
下辈子还做您儿,不逃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