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建国和唐英红送完请柬之后,又去了趟军属大院,陪老爷子吃了晚餐才回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刚从部队回来的季成。
三个人刚进家就听见小声啜泣声,他们对视了一眼,快步进去,看见蜷缩在沙发上哭泣的季薇,唐英红的心都碎了。
“薇薇,你怎么哭了?”
季薇慌张地抬起头来,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我没事,我回去休息了。”
她生怕被人追问一样,跑回房间,唐英红放心不下,尾随了上去。
唐英红耐心地安慰劝导,季薇才愿意说出自己的委屈。
她说了自己误会季暖和林织月的原因,也说了跟季暖道歉,她却不接受,还说了想试穿季暖的衣服却被她赶出来。
季薇哭的梨花带雨:“妈妈,我真的不是想抢暖暖的衣服,我就是觉得那件衣服很漂亮,想试穿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季薇还暗戳戳说了林织月想送季暖珍珠项链的事情。
唐英红听了心里很不舒服,面上却不显,她照顾季薇睡下之后才离开。
唐英红回到卧室,季建国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薇薇怎么了?”
唐英红把季薇的话转述给季建国,心事重重地问:“建国,我们把暖暖留在家里的决定对吗?”
找回季薇之后,他们考虑过季暖的去留。
林家夫妻已经去世了,他们养育季暖十几年,感情深厚,舍不得女儿去农村吃苦。
同时也想着季暖和季薇年纪相仿,可以做个伴,就让季暖继续留在这个家里,还想着在明天的成人宴上宣布收养季暖。
然而季暖这段时间的表现和她对季薇的态度,让唐英红迟疑了。
养女和亲生女儿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季建国看得很开:“你不放心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她要是改了还是我们的女儿,改不了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季暖已经18岁成年,在落后乡村都是孩子的妈了。
他们给她找个好婆家也不算亏待她,唐英红的心里舒坦了一些。
她旋即想到:“陆家那小子从小就喜欢暖暖,听老爷子说要退伍转业了,明天问问他有没有这个想法。”
季建国放下报纸,侧身躺下:“行,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
咚咚咚!
季暖房间的小破门被敲得震天响。
季暖看着那扇不堪重负的小门,担心他继续敲下去,门会掉下来。
她把整理好的东西放进箱子里,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体魄健壮,他背对着灯光,把她娇小瘦弱的身子遮盖在阴影中。
他有一张顾建平一样冷硬刚毅的俊脸,不同的是,顾建平望着她的眸子是温软心疼的,而他望着她的目光是冰冷狠戾的。
他一开口就是质问:“季暖,你是不是又欺负了薇薇了?”
季暖反问:“我说我没有欺负她,你会信吗?”
季成振振有词:“你不欺负她,她会哭吗?”
在大直男眼里,季薇哭一定是她欺负了。
而她哭,就是装可怜博同情。
季暖笑了:“既然你已经认定我欺负她,还问我干什么?”
季成见季暖承认,脸上的神情更加冷峻:“季暖,季薇刚回家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要欺负她,好好对待她,你再一再二的欺负排挤薇薇,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扔到部队里惩戒营住几天?”
季成是真生气,但也不会真把季暖扔到惩戒营里去。
那里是惩罚刺头兵的地方,季暖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呢?
他现在只是威胁。
可前世季暖真的被他丢进去了,她在里面遭受了很多非人的虐待。
以前的一幕幕,犹如昨日重现,季暖眼睛里迸射出滔天的怒火恨意:“扔啊,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扔进去,不然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把你和季薇都扔进去!”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双手死死捏成拳头才没有打在季成的脸上。
他正义凛然的面庞下装的是狠毒的狼心狗肺!
再次看见季成的脸,她心里只剩下恶心厌恶。
砰!
季暖用力甩上门,季成吃了一鼻子灰。
他恍然回神,恼羞成怒地骂道:“季暖,你这丫头越来越过分了,你再欺负薇薇,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暖闭上眼睛平复心里的怒火,只把季成的叫嚣当做是狗吠。
她的命早就还给季家了,她不欠任何人的,季成若是再敢伤害她,她会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军区医院
顾建平跟李院长提了明天要出院的事情。
李院长怒发冲冠,气得在病房里破口大骂。
路过的小护士纷纷被吓跑了,也没有人敢进来劝架。
他们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李院长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不知道怎么劝。
顾建平一声不吭地靠在病床上,等李院长骂完了,递给他一杯水。
李院长清了清嗓子:“我不同意你出去。”
顾建平平静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你管不住我。”
顾建平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拦住他。
李院长瞪着顾建平,最后卸下气来,妥协地说:“你可以出去,但要坐轮椅,不然我就跟上面举报你。”
“好。”
只要出去了,李院长不在身边,还能管他坐不坐轮椅吗?
李院长补充道:“小子,我知道你明天要去季家那丫头的生日宴,我也去,你别想阳奉阴违。”
顾建平:“......”
李院长看见他吃瘪,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走了。
顾建平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要能出院,过程和方式无所谓。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静谧的夜空,闭上眼睛休息。
思绪飘远,他做了一个沉重的梦。
梦里,他在老家养好伤回到部队。
他刚进部队就听见有人议论季连长把妹妹丢进了女兵惩戒营。
与男兵惩戒营中惩罚消耗体能不同,女兵击溃的是心理防线。
折磨心理的方式有很多,每一种都是致命的伤害。
他不认识季连长的妹妹,也不关心,直到有一天,他刚从训练场下来,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摔进他的怀里。
她很瘦,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皮肤也带着不见天日的苍白憔悴,那双杏眸不见任何光亮,空洞地像死鱼一样死寂绝望地望着他。
顾建平没由来一阵心疼,他抱着她去了医务室。
军医检查了她的身体,跟白皙的脸蛋不同,她的身上遍布着不同程度的青紫,可以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顾建平的心很痛,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刺刀在心脏里翻搅,痛得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