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郭嘉赵括的其他类型小说《我的大哥秦始皇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花心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赵政和赵姬的关系,比郭嘉想的还要差,本以为一起离开邯郸这个樊笼是个契机,会让母子二人和解不少,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常理发展。刚开始,除了晚上回去休息,赵政几乎每日都在郭嘉这里一起学艺,后来,干脆直接搬过来和郭嘉一起住在简陋的房子里。郭嘉这才知道,赵政之前的时候那么消极,不只是姬丹在欺骗他,打击了他的信心,让他没有足够良好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赵姬的所作所为不比那姬丹好上多少,身为母亲的女子对于儿子的冷漠,才是对于这个未来的千古一帝最大的伤害。“她说你对我图谋不轨,让我离你远些,我不听,她说如果我敢忤逆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赵政的眼神平静的可怕,郭嘉拿出最后存下的一点点蜜糖兑了水,递给赵政,生怕他气出什么问题。赵政呡了一口,笑笑:“其...
《我的大哥秦始皇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赵政和赵姬的关系,比郭嘉想的还要差,本以为一起离开邯郸这个樊笼是个契机,会让母子二人和解不少,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常理发展。
刚开始,除了晚上回去休息,赵政几乎每日都在郭嘉这里一起学艺,后来,干脆直接搬过来和郭嘉一起住在简陋的房子里。
郭嘉这才知道,赵政之前的时候那么消极,不只是姬丹在欺骗他,打击了他的信心,让他没有足够良好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赵姬的所作所为不比那姬丹好上多少,身为母亲的女子对于儿子的冷漠,才是对于这个未来的千古一帝最大的伤害。
“她说你对我图谋不轨,让我离你远些,我不听,她说如果我敢忤逆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赵政的眼神平静的可怕,郭嘉拿出最后存下的一点点蜜糖兑了水,递给赵政,生怕他气出什么问题。
赵政呡了一口,笑笑:“其实,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她从未真正当我是她的儿子,我曾经在她喝醉时偷听到,如果不是有人警告过她,当时她在襁褓中就把我给抛弃了。如今正好,她终于说出了这句再无母子关系的话,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郭嘉哑然,默默搂住赵政的肩膀,一言不发,反倒是赵政,豁达一笑:“倒是有个好处,最后她把我的生辰告诉了我,我确实比你大三月,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大哥,要来跟你相依为命了。”
说着,拿出一枚刻着自己生辰的竹简,交在郭嘉手中,郭嘉接过后,含笑点头,不可否认自己对于赵政的结交,有很大的功利性,但是,自从赵政离开邯郸与郭嘉每日相处以来,郭嘉的心底,早已将这个同样无依无靠的家伙当成了亲人一般。
“政哥,你放心,将来就算天下人都要负你,我也会陪你,负天下人!”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灵魂,总是会在关键时候显得有些中二。
赵政哈哈一笑,说到:“瞧你说的,好像我要被千夫所指一样。”赵政哪里知道,自己将来不是千夫所指,而是万载留下暴君之名。
两人玩笑之际,任涂轻轻咳嗽一声,现场立刻安静下来,郭嘉和赵政平日里总是在自己学习赵括留下的兵法,这位不良于行的铁鹰锐士为了让自己平静的生活多些乐趣,就霸道的每日考较两人功课,以确保二人没有荒废学业。
“今日不考你们学的内容,考你们一个问题,且听真了。”任涂见二人面前的竹简都没有动过,知道二人今日怕是没有温习功课,为了合理地考较,任涂选择了别的方式,“不久前,燕赵边境起了摩擦,赵国兵力不足,龟缩城中。
这是长平之战以后,第三次边境摩擦了,燕王喜其人性格贪婪,久而久之,一定会引发燕赵战争,你们两个,就给我分析分析,两国交战,胜负如何?”
赵政与郭嘉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分坐两边,各自在地上画出几个圆圈,赵政说到:“我为赵军。”郭嘉说到:“我为燕军。”
任涂眼前一亮,这二人,这般作答,倒是有新意。
赵政指着最中间最大的圆圈,说到:“李牧率骑兵足五万兵,虽在雁门,若战起,我必以之为奇兵,撤出雁门,却不急于出现,威慑三军!燕国大军有所顾忌,无法全力作战,此一军,可得分二十!”
郭嘉指着自己最中间的圈开口道:“燕国久未受战乱之苦,粮草军备充足,燕军为进攻方,必选寒冬腊月出征,趁其不备,赵国长平之战青黄不接,故燕军士气必然高涨,天时地利人和,得三十分!”
赵政指着左侧的圈,说到:“我有老将军廉颇,曾拒白起三年之久,以他为帅,三军用命,粮草不足也可抵挡燕国兵锋!赵国无故被攻,上下同仇敌忾,且据城而守,地利更胜。得分三十!”
郭嘉说到:“秦赵交恶,燕军若要进军,必然联秦共进,两面夹击,得分三十!”
赵政吸了口冷气,指着自己最后一个圆圈:“代郡尚有胡刀骑三万,舍正面战场直取燕国蓟城,乱其军心,得二十分。赵国共得七十分。”
郭嘉指着最后的圈子:“我已无优势,燕军得分六十。”
任涂笑着点点头,“这就是你们最后的结果了?六十战七十,胜负难料?”
两人同时出声:“不!”
赵政率先开口,“燕军无名将,且久疏战阵,去十分。”
郭嘉说到:“廉颇李牧不和,配合不能无间,去十分。”
“赵国据城而守,燕军需要付出的兵力成倍增加,去十分,赵国前期不出城接战,故无需李牧与廉颇配合,所去十分加回!”
“秦国牵制赵军,赵国恨秦国最盛,主要军力必防秦国,去十分!”
“赵国曾与秦国拉锯战三年,不惧死战,燕军历来有难取则退的传统,去十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赵国得五十分,燕国只剩二十分。
任涂点点头,“很好,很不错。”
郭嘉却摇摇头,说到:“还不够好。”
赵政好奇到:“怎么不够好?我基本都考虑到了啊天时地利人和,军政民生,朝堂军队,都有了啊。”
郭嘉却说到:“其实燕国最后是零分。”
“哦?为什么?”
“因为,赵国可以把你和赵夫人送回秦国,以结友好之盟,没了秦国牵制,燕国不但入侵失败,恐怕还要被廉颇李牧反过来入侵。”
任涂惊讶的无以复加,都不知怎么评价这个孩子的想法,却听到一旁传来一句陌生叫好声,“好!好一个少年英雄!”
回过头来,却是一个穿着黑色华服的青年男子,在田简子陪伴下走了过来。看田简子的样子,此人身份恐怕不会简单。
“你们,叫什么名字?”那男人对着郭嘉和赵政问到。
“嬴姓赵氏,名政。”
“陈仓郭氏,名嘉。”
那人微微点头,指着郭嘉,说到:“少年,跟我去一旁走走如何?”
郭嘉看了一下陪着那人的田简子,见田简子微微点头,便应声跟上。
两人来到赵奢墓前,郭嘉还在迷惑时,这个人问到:“不久前,咸阳城数得上的大将军们府邸都被墨者拜访,随即咸阳城内就传开了包括锄头,铁犁车在内的新式农具,刚刚田老说,那些东西是你造的?”
郭嘉点点头,“是的。”
“那这个呢?也是你的发明?”那人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瞬间震惊到了郭嘉。
“纸竟然成功了?”郭嘉惊喜万分。
“这东西原来叫做纸吗?”那人点点头,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嘉,“此物虽说出自墨家,可是我却知道这不是墨家的手笔,它的作用虽大,墨家却不会浪费时间研究这个。
而且据姜良大师所说,这几张是现在仅有的几张成功作品,你所谓的纸并没有被成功研究,不过只这几张纸我也看得出,研究此物之人的野心之大,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
郭嘉不敢乱说话,此人的气场太过强大,郭嘉感觉自己一但说话,在他面前根本留不住任何秘密。
“不必如此窘迫,哦,对了,我的名字,卫缭,师承鬼谷子。”
……
不久前,咸阳宫内,年纪轻轻却出身名门的卫缭正在秦王的寝宫与这位伟大的王者谈话。
“缭,王齿和蒙武都传来消息,墨者留下的那些农具似乎很有用,可是孤王实在不明白,墨者这是要做什么?以往,田老虽然向着我大秦,但是也只是默默帮助乡野之人耕种,这次为何大举赠送新式农具。
而且,据说还刻意留下了一个叫做郭嘉的墨者的名字,你可知此人?”
卫缭摇摇头,“墨家弟子成千上万,这郭嘉的名字我也实在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据说是田老的嫡传弟子,如此造势,似乎有意让这个郭嘉作为墨家的传承弟子。”
“罢了,不多去想了,最起码这些农具对于我大秦来说,确实可以增强国力。”
卫缭带着一脸疑惑回到府邸,才刚刚来到卧房,就看到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两卷竹简还有一枚玉佩。
“缭,你回来了。”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卫缭闻言赶忙对着门口的方向施礼,“弟子拜见师父。”
这位师父大人仍然没有现身,用苍老却坚定的声音说道:“看你脸色不好,可是在愁墨家新近的举动?”
“回师父,墨家明目张胆的直接结交大秦军中贵族,这其中的意味不得不防啊。”
“不用太过在意,墨家不会做不利于大秦的事,他们是有进入朝堂的想法,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他们只是想让这个叫做郭嘉的未来在朝堂站稳脚跟。”
“此人是谁?为何弟子之前未曾听说过?”
苍老的声音略一犹豫,“此人,乃是田简子的嫡传弟子,也是相里氏之墨的传承弟子,不过,他也是你的师弟。”
“什么!”卫缭不由得有些震惊,鬼谷一门一向是每代出现两名弟子,这是祖师传下的规矩,可是自从自己在幼年时被师父收下,就在没有见过师父起过收徒之心,如今,师父却说,一个墨家的传承弟子,是自己的师弟?
“三年前,秦赵之交大地震,天光耀眼,为师感觉到有一个迷路的神魂来到了人间,他会带来战争与掠夺,但是也会带来幸福与温饱。为师在赵国边境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他就是你说的郭嘉。
而这个郭嘉,就是那跟随天地间的光辉降世的神魂,为师当场就决定收他为徒,但是北境的草原忽然有血光冲天而起,似乎是一个威胁着天下安宁的异族降世了。
于是为师就拿走了这个孩子身上的玉佩,留作标记,将他放在了一对老夫妇耕田的路上,让他被这对夫妇收养,待解决了北方草原的事情后,再回头教导他。”
对于鬼谷子这种神神道道的话语,卫缭却没有一点轻视,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多么伟大的存在,这种与天地交流的神异之术,看似臆想,其实却在冥冥中有着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规律存在。
“那师父,草原上的问题解决了吗?”
“我用了很久找到了那个叫做冒顿的孩子,但是他似乎命不该绝,我目送他远去东胡人之地,就回转了。
可是当我回来,那对老夫妇就已经死去了,郭嘉也成为了田简子的传承弟子。”
不知道为何,一向稳重的卫缭有些想笑,似乎看着自己老是吃瘪是件很难得的事情。“那师父您打算怎么办,墨家的传承弟子,人家会还给你吗?”
“哼!你亲自去一趟赵国,找到田简,就说我希望郭嘉能够同时成为鬼谷门与墨家的传承弟子。”
卫缭对于师父没有将师门传承留给自己其实并不在意,这是个心性豁达的人,同时也志不在此。
“师父,田老会同意吗?”
“他会的。当年田襄子遇难,欠下三份人情,其一在天襄死时自己偿还了,其二在吕不韦手上,这次田简亲自出现在赵国,想来应该是吕不韦动用了这个人情。
这最后一份人情,田襄当年是欠我的,田简若是不同意,你就告诉他这是偿还他那个倒霉师傅的人情。”
卫缭听着自己师傅在这里对别人师长不敬,再想想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总算知道了为何自己总会被人说不懂得尊师重道。
……
“田老已经同意,你此时起,同时归属墨家与鬼谷,为两家共同的传承弟子。”
“什么?”郭嘉顿时反应不过来,传承弟子,是一个门派下一位掌门人,自己居然同时成为两个门派的掌门候选?
卫缭笑笑,“我鬼谷子一脉,每世皆有两名弟子同时出世,我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师兄弟,直到你出现,师父说了,你当为我师弟。”
郭嘉一时反应不过来,卫缭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生而知之,心高气傲。”
只这一句,郭嘉就知道,这个鬼谷子不是神仙也是半仙了,就连自己师父都只当自己早慧,鬼谷子没有见过自己,却知道自己不是简单的早慧,而是类似佛门所谓的宿慧。
说着,卫缭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玉佩,赫然是前世爷爷最后留给自己的那枚玉佩,也是自己胸口的胎记模样。
“师父说了,当时你虽然还没有睁眼,但是你一定认得出这枚玉佩。”
郭嘉拿过玉佩,那种熟悉感,让他知道,这不是假的,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指着卫缭,结结巴巴到:“卫缭?秦国尉,缭!”
“正是,为兄见过师弟。”卫缭哈哈大笑,一脸得意之色。
“你不必担心田老,分投多门,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他本来还打算为你找个兵家师父呢,不过如今有我,你倒不用找别人学习兵法了。你师兄就是当世兵法造诣最高之人。”
“比白起如何?”郭嘉调笑到。
“哼哼,白起离开咸阳去长平前,曾经连夜找我问计,我的兵法与他不相伯仲。”卫缭虽然神色凝重,却没有认输。
郭嘉知道这多半是真的,这个尉缭,乃是这个年代最神秘的军事家,秦始皇的统一大业,少不了他的帮助。
“那我,回到秦国后去拜见一下师父。”郭嘉说到。
“不必,师父说了,你在秦国的路没那么好走,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不过师父也说了,你发明的那些东西,都是利在千秋的东西,让我在你遇到危险时能帮则帮。”
就这样,郭嘉本来报复赵姬而急忙散出去的新农具,不止引起了秦国军中贵族的注意,还给自己引来了第二位师父和一个神秘的师兄。
躲在狗窝里的三只狗狗被吓到失禁,低声呜咽,李牧眯着眼睛来到了狗窝前,弯腰一看,但见狗窝里除了一些保暖用的杂草,别无他物。
正奇怪为何刚刚与自己谈笑的孩子为何如此紧张时,眼角余光看到了几卷隐藏在狗窝角落的竹简,一个“括”字隐隐显现,“原来如此。”李牧不禁失笑,喝止了那要抓郭嘉的士兵,“小题大做,你们还要欺负个幼童不成?”
待士兵们退下,李牧拍了拍郭嘉的肩膀,悄声说道:“放心吧,吾亦是家生子,年少之时也有凌云志,所以吾不会因此看轻你。”
郭嘉有些奇怪,这李牧明显是没有发现那名铁鹰锐士,但是他凭啥看轻我?我做了什么了?不过既然李牧没有发现那个人,那郭嘉就是安全的,至于听不懂李牧的意思?简单,郭嘉保持沉默不说话就好了。
李牧见郭嘉不说话,以为对方还是惧怕自己说出他偷藏主家家传兵法的事情,便直接表达了自己善意,“书,本就是给人读的,马服君既然没有带走,那么你得到了就是你的机缘,不算盗窃主家,不会有人问罪。”
郭嘉这才明白,“难道说那三只狗又把我看的竹简给藏到狗窝了?李牧以为我是怕他发现兵书才这么紧张?”没关系,你尽情误会好了!郭嘉还是不说话。
李牧知道这种事被发现了心里必然忐忑,毕竟此时的文化与书籍都是贵族的专利,身为家仆的奴才若是敢盗窃主家的财物,即使是刑罚最轻的韩国,也会杖责三十,李牧设身处地地想过,若是自己当初也是这般被人撞破偷学主家的兵法秘传,肯定也会无比惊恐。
于是李牧从怀里取出一枚金质箭头,递给郭嘉,轻笑道:“这样吧,你这小厮言辞便给,思维缜密,甚合我意,这金箭乃是当初大王赐我之物,一来鼓励我奋勇杀敌,二来则是让我潜心学习,不要做个莽夫。
今日我将金箭转送于你,日后若是有人发现你在拜读马服君的兵书,你就出示此金箭,言说是我李牧借兵书于你,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你。
不过,你须得刻苦用心,仔细研读,若是日后相见你无所进益,那你就配不上我这金箭。”
郭嘉拿着金箭,心里万分复杂,李牧此举,等同于收下郭嘉作他的门生,郭嘉只要显现出一点真才实学,李牧应该不会吝啬动用自己的能量提拔郭嘉,如此说来,安心呆在赵国自己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这家伙,脑补了些什么就收我当手下,按说这也是条大粗腿,战国四大名将啊,能抱上也不错,但是奈何你和祖龙生在了同代,注定了你的光芒也只能成为他的背景板。”郭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你的大腿注定没有那位的小胳膊粗,我既然决定抱大腿,肯定要抱一条最粗的,你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了。”
“赐多谢将军厚爱,必不负将军威名,也不会让主家蒙羞。”郭嘉真诚地望着李牧,感激涕零。
李牧看着这个有些幼稚,但是又早慧的孩子,满意的点点头,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的少年啊。
李牧一行人天一亮就走了,那李牧还留下了两卷自己随身携带的两卷兵法,看起来对于这个和自己一样出身的孩子是真的十分喜爱且看好,而郭嘉在门口目送李牧等人走远后,冷汗刷刷的流下。
郭嘉清楚记得,那名铁鹰锐士被自己藏在了狗窝,李牧亲自查看之下怎么可能会没有看到?而一直活泼的三只狗狗,在众人离去后仍然静悄悄的躲在狗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在收到金箭后,郭嘉想过向李牧求助,但是简单一考虑就知道这是自寻死路,李牧对自己更多的是因为同病相怜而感伤,一旦知道自己家里藏了大秦铁鹰锐士,这枚金箭就不是放在自己手上,而是扎在自己脑门了。
郭嘉缓缓关上门,来到狗窝边,抚摸着三只小狗,将它们一一抱到门口,那里有这些小家伙们不知何时留下的狗洞,对着三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轻声说道:“一会要是我被人杀害了,你们就快跑,跑得远远的,好好活下去哦。”
面对未知的来客时,郭嘉心中最后的牵挂,竟是陪了自己三年的三只小狗,除了他们外,至亲的养父母刚刚死去,自己其实可以说了无牵挂。
唯一让郭嘉觉得苦闷的是,自己实在是太过倒霉,穿越者的金手指啥的都没看到,就要被人干掉了。
郭嘉缓步走到赵括的房间门前,昨夜里,只有这个房间和自己所在的大堂没有赵军入住,那神秘人要藏,也只能是这里了。
郭嘉打开房门后,果然看到了那名铁鹰锐士躺在房间里,狗狗们当初刨出的地坑,不知何时被人连成一片,那人就躺在大型的坑里,而一位穿着黑色布衣,简陋草鞋的老人,正拿着一个瓦罐喂铁鹰锐士喝水。
“别喂了,他要喝水的话必须烧开,不然水里的病菌,额,虫子进了他肚子里,他就死定了。”
老人回过头,看了一眼郭嘉,微微一笑,“你不怕我?”
郭嘉深呼吸一下,苦笑道:“怎么不怕,没看我腿都在发抖?不过此人是我救回来的,而你费心费力把这人藏起来躲避李牧,想来你们是一伙的,那也许你会看在我救助你同伴的份上,饶我一命?”
是的,看到这老人在救治铁鹰锐士时,郭嘉的心底升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老人轻轻摇头,“我可不只看到你救了他,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到了。你两次放弃救援而去,最后又折返回来救援此人,虽然可以看出你确实心性善良,但是小小年纪就以利弊之事思虑,几乎欲放弃救人,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纯良之人,属实为妖孽之辈,我要是杀了你,倒也没有什么负担。”
郭嘉一听这人开口就把自己归类成妖孽,欲要打杀,赶忙辩解道:“你就在不远处看着,却没有救援自己人的想法,我与他非亲非故,看模样我的力气也不足在救下他后自保,那么我谨慎些有错吗?”
老人一愣,刚刚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没想到少年会这样反驳自己,是呀,自己远远看到这人后,就默认了他的死亡,也没有救援,凭什么说这个几次纠结后救了人的少年并非纯良?还要给这么个孩子贴上妖孽的名头?
“却是老朽错了,还望小兄台不要挂怀。”
见这老人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向自己道歉,郭嘉就知道,这人是个有着传统朴素价值观的中国古人,恩怨分明,换句话说,这是个老实人,看来自己的生命保住了。
“还未请教,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人放下瓦罐,缓缓起身,“老夫,田氏简,忝为墨家钜子,故而人多称吾田简子。”郭嘉仿佛看到老人身上的粗布衣物在这番言语下熠熠生辉,气势非凡。
郭嘉的脑子顿时有些死机,墨家,战国后期与儒家、兵家、法家一起并称为显学,准确的说是力压诸子百家中的绝大多数,冠绝当世。同时,也是各类穿越文中,主角必不可少的金手指,“难道转运了?先是李牧收我当小弟,紧接着墨家也出现了。我的正经穿越客生活开始了?”
“原来是墨家钜子当面,小子无知,冒犯了。”
田简子摆摆手示意无妨,反而颇有兴趣问道:“这一路老夫都在跟着你,你在悬崖下用他自己的衣物擦拭伤口,还故意以犬牙冒充野兽撕咬,这番处置倒是颇为精密,配合上你还年幼的身份,就连李牧都被你骗到了,你也着实是个人才。刚刚妖孽之说不过戏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郭嘉有点发蒙,原来,李牧对自己没有怀疑是因为这个?可是自己真的只是发现这人得衣服布料不错,看似粗糙但是手感不错,而且还挺干净,擦拭伤口不容易造成二次伤害而已,至于三只狗狗,那完全就是因为他们自己想去玩啊。
结果让李牧一行人误会了是野狼吃掉了这人?郭嘉不得不佩服一下脑补王李牧的脑洞,着实可怕。
想到这里,郭嘉只得尴尬一笑,“长者过誉了。”却也不解释,毕竟这种美好的误会,谁也不会嫌弃是吧。
“老夫还发现,你回来后,用布条绑缚他的伤口前,用大火煮了布条,这里可有什么讲究?”
“倒也没什么,刚刚就对长者说过了,那水罐里都可能有细小的虫蛊,这些布条是从他的衣服上撕下来的,沾染了泥土雪水,也脏污不堪,若是直接包扎,污秽之物进入伤口恐怕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用热水煮过,就干净且无异味,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原来如此,真想不到,这兵家学说里,竟然有此医道妙术。”
田简子听了郭嘉和李牧的对话,知道郭嘉并没有拜师学艺,不算诸子百家的弟子,只是自己研习了赵括留下的兵书,便以为这些都是从兵书上学来的。
毕竟,遮掩行藏、救助伤员,这些也确实是兵家常常需要用到的知识,任谁也想不到,这一切乃是身为新世纪的普通大学生所了解的基本知识而已。
“此人受伤颇重,吾虽有心带他离去,恐此人身体承受不起颠簸,因此,想烦请小哥允许,让吾在此照看一二,待此人好转,吾等立刻离去,绝不牵累小哥,如何?”
郭嘉一听,你这老天送来的金手指居然想走?你是要气死我吗?幸亏这地上的傻大个骨折加休克没法跑路,否则这挂没开就被封号的结局郭嘉是无论如何难以接受的。
“好说,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此人不止筋骨受伤,内脏的伤势也十分严重,你就在这多住一段时日,否则胡乱活动间内脏移位,此前所做一切都白费劲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何处的俚语,老夫行走天下为何从未听过?难道也是军中流传?还是赵氏秘传?不过所言非虚,一旦筋骨受损,确实需要百日之期才可恢复。
小哥年纪轻轻,各种本事却层出不穷,心性坚韧,难怪李牧这种骄傲之人都对你另眼相待,你果然不是寻常孩童。”
那是,除了几百年后的王莽,还真没听过历史上有几个穿越者,咱这可是独一份,当然不寻常。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么在抱大腿之前,我还是先想办法把你变成我的金手指吧。
“承蒙先生夸奖,不过,先生身手不凡且身份尊贵,何以暗中潜行,沦为刺客之流?”也难怪郭嘉有此一问,这田简子的行踪有些诡秘,又和这位几乎死去的铁鹰锐士孤身出现在敌国,很难让人不去想歪。
田简子眉头一皱,想要训斥,又忍了下来,“吾非刺客,你也说了,吾之身份乃墨家钜子,怎可自甘堕落,让人平白瞧不起墨家?”
“那小子就不明白了,您一个操着秦国口音的墨者,潜藏行迹,来敌对的赵国所为何事?”
老人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罢了,随你说去,但是小子决不可认定我墨家就是刺客之流。自墨子先师以来,墨家无不以拯救苍生,平定战乱,兼爱非攻为己任。不是你眼中的刺客组织。”
不一会,原本甲胄在身的武卒全部被脱了精光,只留了一条底衫遮挡最后的尊严。
郭嘉见状,对手下的人员安排到:“全军原地修整,伤兵回营。”
王宛带着伤兵们离去,留下杨熊和楼烦二人站在郭嘉左右护卫,王翦虽然受伤但还是选择留下来,昌平君兄弟则在伤兵离去后开始整肃队伍。
“驻扎在周遭的人里,有十六个什长以上的人反应过来,但是现场参战的人只有一百出头,你们很好啊,很勇武啊。”夜色还暗,郭嘉的脸隐藏在黑暗里,谁也琢磨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傻大个的杨熊,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通知了熊启,但是熊启的两屯人马,到最后也只来了不到六十人。熊启通知王翦追击敌人,王翦更厉害,只带了十个人就追上去了,你怎么不被那三十几个魏武卒伏击而死算了!”
众人默不作声,知道郭嘉这可不是表功,而是实实在在的训斥。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铁鹰锐士出身,都是各军中最骁勇的一群人,觉得就几个小贼而已,手到擒来。结果怎样!这次是魏武卒,下次如果是一群武道宗师呢!是一群埋伏好陷阱的刺客呢!
你们不结战阵,各自为战,觉得自己很勇武吗?今天踢到的最多算是石头,就差点死伤惨重,有朝一日你们踢到铁板,是不是就直接筋断骨折,把我的默军给废掉!
王翦!”
“嘿!”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这么说你们,毕竟你们打赢了。”
“不敢!”
“哦,不敢,那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这么说?我问你,你能叫起十个人,为何不把你的两屯人马都叫起来!身为百将,你是这两屯一百人的主将,为何行事之时还是如此不管不顾!
若是在战场上,你失陷于战阵,这些人没有你的指挥,会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杨熊有没有告诉你敌人可能有内应,有没有告诉你敌人连兵器库的地形都十分熟悉!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十个人能拿下人家!还是说,你觉得这个百将当得不舒服,想当回一个步卒!”
王翦默不作声。
“熊启,熊圭,你二人呢?”
“公子教训的是,启知罪!”
“恐怕嘴上知罪,心里未必知道吧。我问你,下午就发现异常为何不提前禀报,自己换上甲胄埋伏,难道就觉得自己一定能立下奇功?”
熊启尴尬地低下头,没错,他就是这个打算,立下奇功,五百主的位置有望。
“这还算了,集合人手不利,作战时只顾冲杀不去协调手下,就暂且认为你是第一次作战不熟悉战场,我问你,为何没有留下人手守护兵器库及校场!
王宛失职被问责,前来军前赎罪,你的后续安排呢?”
“这……”熊启汗如雨下,是啊,自己怎么忘了兵器库和校场,敌人有内应,若是自己带着大队人走掉,那里防备空虚,若是敌人另有埋伏的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任涂、任嚣五百主没有出现在这里?因为人家第一时间就叫起了所有的士卒,全力防备兵器库、校场和其他重要地方。
一直还觉得人家出身低微不通机变想要取而代之,我问你,你的思绪有任涂、任嚣缜密吗?
一次小小的偷盗行为就把你们全部暴露出来,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要去争做五百主!让你们做五百主好害死更多袍泽吗!”
“今日所有参战的什长以上军职者,记过一次,如果不服,那就滚。”
“嘿!”
众人纷纷低下头颅,原本战胜战国强兵魏武卒的喜悦,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杨熊看着这个将众人一统羞辱的主将,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疑惑,这么年轻的将领,为何威望这么大!在军前,这样的行动乃是大胜,是要表功的,但是这位没有一丝表功的意思,还在这里批评众人。
杨熊自己以前不过是个寻常士卒,没有过多接触,只觉得此人的练军方法新奇,但是今日一番话表明,这个少年的战略眼光是真的不凡。
秦人虽然都会服从上官,但是明显看得出,这些人对这个少年是真的心服口服,并不是因为这支军队是他的私军,而是认同了他的理念,即使作战胜利受到惩罚也没有怨言。
杨熊想了一会,还是向郭嘉进言;“将主,大家作战用心,虽有疏漏之处,但是并不能掩盖大家的功勋,惩罚虽然该有,但是大家的功劳也请将主按规定记载。”
郭嘉看着这个高大的汉子,心中欣喜万分,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坚持原则,不因为自己的提拔而忍住仗义执言,力求赏罚分明,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天刚擦黑,郭嘉带着杨熊和章邯二人,携礼物拜访将军王齿府邸。说起来,这是郭嘉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正式被人邀请上门饮宴,之前不论自己所谓的小公子之名多么响亮,根本没人看得上自己,如今,刻意散播一下与魏无忌之间的暗战,就立刻有人上门相请,不得不说,秦国人还真是务实不无虚啊。
一路上,郭嘉的心思有些沉重,根据自己所记得不多的历史知识,目前在位的这位秦王,距离自己的大限已经不远了,历史上,因为秦国官吏冤杀扁鹊秦越人,所以秦王的病情无人医治。
如今,自己借助扁鹊传人商离,缓和了秦国与医家扁鹊的仇恨,使得当代扁鹊白山子在离去前为秦王医治一番,想来可以延长些寿数,但是白山子随探险队出发前专程告诫过自己,对于秦王的身子不能太过乐观,即使是他也不能逆天改命让秦王多活几年。
“按照白山子前辈的说法,大王虽然不会在今年暴毙,但是恐怕时日也不多,在这样的关头,秦国将军中最有威望的王齿邀请我赴宴,恐怕目的不简单啊。”
快到王府是,杨熊发现街上的人似乎有些太多了,不禁问道:“宵禁在即,为何此处商户都未曾上板封户,街上还有如此多的行人?”
章邯打量了一下,轻声说道:“列国的使臣多将别业立在这里,还有吕不韦等人在此广纳门客,所以,此地的规矩与别处略有些不同,虽然同在王城之中,但是这里的宵禁时间要晚上许多,而且也没有过多的军士巡查,这也是那晚刺客们逃亡此地的原因。”
郭嘉沉默不语,即使是法度森严的秦国,也有这种在法律边缘游走的地带。
王齿的府门很有大秦特色,就是一堵并不算高的墙,进到里面后,只有简单的几间屋舍,郭嘉怀疑,如果是在乡下,这位大将军会不会直接掏个窑洞住?大秦的将军们,一个个都这么简朴的吗?这和刚刚路过的西城的繁华简直对比鲜明。
“哈哈哈!怎么,老夫这里太过简陋,所以传闻中的小公子来咸阳这么久也不说上门来看看?”
王齿从屋子内出来,由于都是平房,没有台阶,故而也就没有什么降阶相迎的戏码,不过这位老将军面容和善,倒是让郭嘉放心不少,至少看起来,不是找自己麻烦的。
随着王齿进到屋内,郭嘉眼睛一亮,屋子里正摆着一张圆桌,九把椅子,这才多久,王齿这种老牌军功贵族家里都用上这个了?吕不韦的经营手段真是不凡,看来,到日后分账时,自己在这家具的项目上,又能得不少利。
王齿径直坐到正北主位,郭嘉却不敢落座,自己爵位不高,军职也低微,若是还有别的客人要来,自己万一坐在了爵位高于自己的人上首,按照秦国律法是要罚钱的。
王齿指着末座说道:“别嫌委屈,先坐那里吧。”
郭嘉点点头,坐在王齿对面的末座,一时之间,对于其他还未到的客人不免有些好奇。
“老夫与国尉相熟,断然没有害你的道理,你不要如此拘谨,不像我大秦男儿。”王齿一皱眉头,表示了自己对郭嘉拘谨态度的不喜欢,“当年,卫缭初到大秦,那时他的母国大魏刚刚吃了败仗,但是他在武安君的宴会上,仍然是高谈阔论,武安君见其才华不凡,引荐给了大王。
你乃是老秦人后裔,又有才名,何以比一个战败国的人还没有底气?”
这话虽然是在批评自己,但是郭嘉隐约听出来一点话外之音,白起曾经举荐过师兄,两家算是有一段香火,这王齿与白起传说相交莫逆,话里话外,这是告诉我,有这段香火情,大家是自己人?
不是吧,这位大佬,居然这么明显的释放了善意吗?秦国的政治斗争居然这么直白吗?
郭嘉还在惊疑之时,又有客人到,郭嘉随着王齿出门迎客,不过这位客人似乎有点特殊,看起来足有七旬,满头华发,脸色不是秦人普遍的黝黑之色,而是十分白净,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那种做学问的智者,而是一位谋略不凡的武者。
此人穿着一身短襟,肌肉看似松弛但是有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很难相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会这么有力量感,即使是曾经见过的廉颇,在气势上也要输此人三分。
“这又是秦国的哪位老将军?难不成是传说中秦人武将中的精神领袖,那位镳公?”
郭嘉作为晚辈,上前搀扶这位老将军,一起走了两步后发现,这位老将军给自己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可是自己绝对没有见过他才是啊。
此人入内后径直坐在王齿右手边,此时的大秦尚右,以右为尊,看来此人就是这次宴会中最重要的客人了。
坐下后,老人在椅子上简单松动一下筋骨,配合着呼吸,看起来精神越来越旺盛,郭嘉这下立马知道为何自己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了,老人松动筋骨时,用的是鬼谷派的功法。
老师鬼谷子虽然并不怎么出现,但是自己整日与师兄相处,这种练习了本门功夫的韵味正是卫缭日常散发出来的,但是却不曾听鬼谷子或卫缭提起,咸阳城还有本门之人啊。
“敢问这位老将军是……”
老人将眼睛缓缓眯起,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躲在轻轻耷拉的眼皮后面,神萤内敛,笑到:“老夫司马错,早已去朝还乡,不再是什么将军了。”
司马错?司马迁的老祖宗?那个打通蜀地的秦国大将?原来竟是这位,在军中论资历,这位比王齿和白起这些人都要高出至少三个辈分,论军功,此人拿下蜀地为秦国开辟了大后方,功在千秋,堪称军中名宿。
“不知前辈竟是门内前辈,未曾拜见,失礼了!”
司马错摆摆手,说道:“你师乃是我之师弟,但是老夫当年只学了纵横术没有传承《鬼谷子》,所以世人并不知我乃是鬼谷门人。
我听说,师弟抢了田简的弟子,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觉得他是在胡闹,便一直没有与你联系,也不许卫缭那个小家伙告诉你,不过,近日来你之贤名屡屡出现在我耳边,才知道原来是个真有才学的,便趁着还能走动,来看看你。”
“弟子拜见师伯!”
“好了,免礼,别人家的里来这套,会喧宾夺主的。”
郭嘉起身,站到司马错身边,师门长辈在此,再坐着就不太合适了。客人们一个个到来,除了自己外,竟然没有一个年轻人,看起来都是最少有五十岁的老人。
见客人到齐后,王齿点点头,仆从引各位客人的随从一起进来客厅,原本暮气沉沉的聚会这才看出一点生气来。
冯劫见郭嘉居然宁愿空着座位不去坐,而是在老将军身边服侍,撇撇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章邯与杨熊倒是应对得体,在一堆年轻侍从里没有失了身份。
“好了,既然人都到了,那就上酒宴。”王齿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可以开席,顺便拉过郭嘉的胳膊,“这位,就是师承鬼谷子与墨家,发明新农具,并且力战魏武卒,上门打了魏国使者脸皮的咸阳小公子嘉。”
老人们看着郭嘉,纷纷点头,不远处的杨熊二人也与有荣焉,挺起胸膛。
“老将军过奖了,力战武卒的是手下将士,嘉武艺还未纯熟,自认不是这群杀才的对手,这等虚名不敢轻受。”
“那么,你是承认自己在魏国精舍前打了魏无忌的脸了?”王齿举着酒杯,有些玩味。
“信陵君乃当世大贤,小子怎敢冒犯?当时不过是一群蟊贼正好跑到了魏国精舍前,小子手下为省下些力气就地鞭笞,哪成想直接鞭打而死,魏国使者许是宅心仁厚,见不得死人,故而有些不适,小子可是没有冒犯之意,将军切莫让小子背上个目无尊长的名声。”
众人见郭嘉一本正经地胡说,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指着郭嘉,“你呀你呀。”
司马错也是无奈,“小子,这里都是自己人,或者说都是力主大秦一统的人,你欺负了外人,这些人以你为豪还来不及,不会害你的。”
郭嘉反而有些愣住了,司马错不是这种浅薄的人才对,这种直白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意味可就有点深了,这样合适吗?但见司马错微微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
郭嘉顿时感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今日路过西城时,那里的热闹非凡不是常态!咸阳城内,再大的权势也不敢挑战律法威严,西城那些外邦使者和权贵,更加不敢在秦国的国度放肆,他们今日的反常,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人们看着郭嘉不说话,王齿更是一杯杯地喝酒,郭嘉心思急转,什么事,能把司马错这种早就隐居的老怪物惊出来!什么事,能让王齿这种手里有着兵权的将军认为,需要找这些老人商议?
没别的可能了,秦王嬴则,要薨了。
王公诸侯死曰薨,赢则一生征战,并土开疆,灭周朝八百年传承,他的死,称为驾崩都不为过,大秦的天,要变了。
见郭嘉似乎猜到了,司马错暗自点头,果然聪慧非凡,难怪师弟明知此人已经得了墨家衣钵还是非要收入门墙。
王齿放下酒杯,问道:“小子,墨门精锐十去八九,大秦军方有些伤筋动骨了,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些什么打算啊?”
“不久前,小子在百家前辈面前妄言,此时思之令人发笑,小子德行不高学问浅薄,却妄言天下大事,是在不自量力。
田师与老师见我生出自满之心,已经布置下学业功课,让我今后以学问为先,免得再次于天下人面前失了师门颜面。”
王齿没有失望,反而满意地点点头,要是郭嘉开口就是什么国家大事,那这个人不过是故作少年老成,不值得期待,反而是现在,知道了将有大变在即,选择隐忍,充实自己,有那些能够力敌魏武卒的兵卒在,日后必有复起之日。
司马错旁边的一个老人拉住郭嘉的胳膊,笑道:“岂不闻当世高人,做学问都以耕读为先?小子只去读书,难有所增益,当与先贤看齐,耕读并行,方有成才之日啊。”
郭嘉不明白老人的话,耕读耕读,不是字面意思的耕作读书,而是不去管外物纷扰,潜心学问的一种状态,只是因为隐士多自耕自足而做学问才有此一说,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位老人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去种地?
看这位脸上的笑容,好像还是打算拉上自己去他家种地的意思,怎么回事,我看起来像是很会种地的那种人吗?
“赵赐见过夫人。”郭嘉见赵政神色有异,赶忙显示一下存在感,化解尴尬。
赵政的母亲本还打算教训赵政两句,听到这句,扭过头来,却看到刚刚那个失礼的少年,眉头不由得皱紧。
心中明明知道,这般少年理应是思无邪,可是不知为何还是会对这少年迷离的眼神有所反感,好像被那些肮脏之人窥视一般。
“嗯,确实刚刚见过,来人呐,带进来。”赵夫人点头示意,随即吩咐下人到。不多时,楼烦和王宛,带着还在昏迷的商离走了进来。
楼烦一脸无辜,王宛则扶着商离,解释到:“我等在外等候多时,不见师……你回来,就去找你,结果,迷路了。”
赵夫人微微一笑,说到:“这雅园乃是我的产业,园子颇大,迷路倒不算什么羞人的事。听人说你们一道的,我也无心饮宴了,就送他们过来,顺便,带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走,免得丢人现眼,被人欺侮。”
说罢,看了眼赵政,喝到:“还不快滚,丢人现眼的东西,真不知你来此做甚,见见传说中的少年英雄,让人羞辱一番吗?”
赵政年幼,受得这般呵斥,哪里呆的住,与郭嘉姬丹告辞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郭嘉见追不上了,眼珠一转,悄悄对怀中的二黑吩咐到:“你去找他,陪陪他吧,我明天接你回家。”说罢,轻轻一拍,让二黑离去了,姬丹见赵政离去,也悻悻然告辞了。
赵夫人打量了几眼郭嘉,明显没有长久待着的兴趣,便客气到:“你的同伴也带到了,本夫人也就告辞了。”
郭嘉眉头紧锁,心思急转,赵政十之八九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么,眼前的这个倾城美女,就是传说中的赵姬夫人。
按照自己与师父的计划,劝赵姬去马服君府,是自己自保和将来归秦所必须的,而且有她在,自己在庄园内就可以做些大动作,多多实验一些东西,将来造福秦国乃至大一统后的帝国。
如今,虽然没有事先准备,但是既然在此见到了,怎可让机会就这样浪费,要知道这种贵人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
就在赵姬一只脚踏出房间,即将完全离开的时候,郭嘉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房门口,对着赵姬说到:“公子子楚问夫人安好。”
赵姬不为所动,仍旧离开房间,郭嘉心中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转念一想,又不死心到:“公子异人……与门客吕不韦先生,同问夫人安好。”
原本不屑一顾地走着的赵姬,突然一个激灵,立在原地,旁边侍女赶紧询问:“夫人?”赵姬喝到:“我无妨!”
扭回头看了眼门口的郭嘉,抚了阵胸口,对侍女下人们说到:“你们且去前面等候,我有些事,想问问李将军的高徒,随后就到。”
随即,这个女人就高傲地走了回来,宛如一只骄傲的天鹅,可是在她走进房门的那一刻,郭嘉明显感到了她的身形有一丝震颤,短促的呼吸证明这人的心没有脸上表现的这么平静。
“楼烦,王宛,退下,夫人不曾离开前,你们守着附近。”
“是,小师叔。”
见两人带着商离出去,赵姬疑惑地看着郭嘉:“小师叔?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嘉坐下,抱着大黄抚摸着它的脑袋,笑到:“正式向夫人介绍一下,在下陈仓郭氏,名嘉,大秦西虢公之后,你可以叫我郭嘉,不过在这里,还是叫我赵赐。
我乃大秦相里氏之墨钜子田简子亲传弟子,说的简单点,我是秦人,而且不是六国投秦之辈,而是老秦人。”
赵姬盯着郭嘉看了半天,笑到:“堂堂赵国上将军李牧,他看好的少年,会是秦人?你莫不是看我赵雅好欺!”郭嘉这才知道,赵姬这个传奇女子,名为赵雅,难怪她的庄园名为雅园。
“说罢,又是哪家贵人,看上我这座雅园,想用这里通外贼之罪欺我?”
郭嘉看赵姬神色,就知道了,这人虽说是家中富贵,却过得不如意。也难怪,子楚逃离赵国却不带上他们母子,要不是家中颇有些势力,就子楚出逃一事,他们母子哪还有命在?
在这里浑浑噩噩的躲了这么多年,也难怪她这么敏感,同时也难怪他们母子关系那么差,赵政虽然是她的骨肉,可是也是她灾难的开始,她对赵政严苛一些,其实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吧。
“不知我要如何才能取信于夫人?”
“那你不妨先说说,你叫住我所为何事?”赵姬目光灼灼盯着郭嘉,想要看出他的底细。
郭嘉一时语塞,本以为虽然是个贵女,想来赵姬过得不幸,请她出城盘下马服君府,是两相便宜之事,可是如今,得知邯郸城最大的贵人游园乃是她的名下,而且这些大的宴会她也可以自由出入,就知道人家的境遇比自己想的好多了。
此时如果再提,那么就真成了谋人家财的不轨之徒了,郭嘉仔细考虑半天,还是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另想办法吧。
“我不知如何取信于夫人,便实话实说了,原本以为夫人在此间为质,当生计凄苦,虽有贵人家眷,却庇佑不及。
故此与家师及一众墨家人等,改建马服君旧宅,想请夫人疏通关系,接下那宅院,移居城外。”
“然后,派些人假装秦国的人,要接我母子离开,被守军抓到,连坐我家族,谋夺家财?”赵姬不屑道。
郭嘉笑笑,也不解释:“既然我考虑不周,夫人的境况远比我想的好的多,那在下也不打算多言了。”
“哦?”赵姬见郭嘉如此说话,反而有些怀疑自己原本的猜测。
“在下最后用一个消息,换夫人不要出告在下身份。”郭嘉起身准备送客。
“说说看,什么消息。”
“公子异人更名子楚,又有吕不韦先生运作,安国君,已经立了子楚为嗣子。不出意外,秦王若有不讳,接位之人必是安国君。
换句话说,子楚马上就是秦国太子。赵国输了长平大战,元气尚未恢复,惹不起如日中天的秦国。
一但出现新旧交接,以赵王精明却软弱的性子,一定会对你们更加恭敬侍奉,到时候,新秦王说一句话,吕不韦先生再运作一番,你们母子必将风风光光的离开赵国。”
赵姬的眼中开始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看着郭嘉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你说的好听,这点消息我自己就打探不出吗?”
事实上,赵姬还真的打探不出,秦王宫内的密事,可不像赵国这般会轻易流传出来,赵姬甚至不知道异人更名子楚的事情,因此才有郭嘉一开始试探时无动于衷的样子。
“秦王在位已经五十多年,离辞世也不远了,换句话说,贵母子风光归秦已经不远了。”郭嘉鞠躬行礼,让出房门。
赵姬却突然笑了,指着郭嘉说到:“你不可能是秦人。”郭嘉无奈,不做解释。
赵姬又接着说:“你也不可能是赵人。”
郭嘉神色凛然,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夫人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你不尊秦王,不敬赵主,甚至傲视天下,连廉颇老将军你都敢直面,甚至隐隐不把他放在眼里。
刚刚这番话这不是一个秦人或者赵人该说的,甚至,天下七国,我也没见过一个人如你一般。不过,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给我的消息是真的。”
郭嘉的眼神变得阴沉,就连师父,都对自己的身份没有深究,可是这个女人,几句话间就要点破自己?她到底是太聪明还是犯蠢?
郭嘉低着头,轻轻说到:“夫人说笑了,皆因在下年少,又是乡野之人,没有规矩,倒是让夫人见笑了。”
说着说着,郭嘉的手就伸向了腰后,那里放着的,是自己问师叔田鞅讨来的锋利短匕。
郭嘉背着师叔,悄悄的用三只小狗叼回的冻僵的蛇吐了一小碗毒液,将匕首浸在毒液里一天一夜。郭嘉做过实验,只要轻轻划破一点皮,野兔在十秒内就会毙命。
这赵姬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此人被吕不韦推荐给子楚,立刻俘获他的心,一介人质在赵国还如鱼得水,说她能看破郭嘉的心事,郭嘉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却如此直言不讳地要揭穿自己的身份,郭嘉感觉到一丝不妙。
赵姬如今不信任自己,还看破自己的伪装,有心点破自己,有她在,郭嘉总觉得会是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但是到底要不要杀了她?
两名墨者肯定能在夜中带自己逃走,但是,就这样杀了她,还抱得到嬴政的大腿吗?虽然这对母子关系一般,但是自己杀了她会不会恶了未来的皇帝?
郭嘉不知道,自己思索的时间还是略长了些,以至于,赵姬隐约之间,有所察觉。
赵姬哈哈大笑,指着郭嘉,说到:“好!好!好!好一个少年英雄!”
郭嘉一脸的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就知道自己起了杀心的事情也被看出来了,便将手伸出来,强做一切未曾发生过。
“郭嘉?是吗?”赵姬询问到。
“正是。”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贵人,贱人,将军,走卒,可以称为当世人杰的不少,给你令箭的李牧就是一个,你所谓的家主马服君也是一个。不过,诸多当世人杰里,你与一人最像。”赵姬缓缓坐下,对郭嘉说到。
“哦?夫人居然还觉得我和那些大人物相像了?倒是不知道,夫人说的是谁?莫要把我跟人家相比,贬低了人家,高抬了在下一个小小幼童。”
赵姬微微摇头,说到:“我自不会贬低了他,也不曾抬高你,因为,那个人,他叫吕不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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