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海因里希·海涅在《还乡曲》里留下了“死亡是凉爽的夜晚,生命是闷热的白天。”这样美极了的诗句。
的确,这炎夏包裹着躯体像是要带走一切的鲜活,它在沉闷的空气中不断挤压着疲惫,黏腻的汗液布满全身浸湿了纯白的校服和皮肤紧紧相拥,辛辣的刺痛在结痂的伤口四周犹如密蚁般啃噬着理智的防御墙。
当夜晚大桥边吹来一阵阵江风时,那稀缺的凉爽之意方才来临。
可金玟在这冰冷的江水中却感受不到那凉爽的夜晚,他觉得死亡是空气从肺部一点点剥离耗尽的过程,是双目从清明到模糊,是身体从与冷水相排斥到共沉沦。
带着一丝奇怪味道的江水从鼻孔,口腔呛入身体,开始发动强势的侵略身体战争,它们挤进鼻腔从气管中进攻,呛水带来的酸涩苦痛压抑住了濒死前人体本能求生的呼喊。一点,再深一点……直到意识同躯体剥离,直到永远沉入这大桥下无人在意的江底。
“醒醒!”
这里黑暗一片,唯一有的光就是墙边那被灯光照亮的实验标本。这里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死后前往的世界,竟然还是学校吗……
“他没有任何反应!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可能真的就是个仿真假人?”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如果他真的是仿真假人,那也太恐怖了吧!”
“是人。”有一个声音斩钉截铁道,就在他的身边响起,“他一定会醒的。”
这时,金玟从黑暗中惊醒过来——
清冷的低沉声音就像是隔着喧闹的江水从远处划破层层屏障猛然传入他的耳中,此刻的意识方才回笼灌入脑海中,那揉成了一团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一声尖叫再次撞回了脑内。
“什么东西!”一声尖叫,“有东西!有东西碰了一下我的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