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会见了郡王殿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
“你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
绾秀园的回廊上,老太监曹洪文领着一名身穿绸缎的盐商朝着内院走去。
曹洪文现在可是对深不可测的朱由榘充满了敬畏。
自然也是细细的叮嘱盐商要恭敬谨慎一些,避免惹怒了朱由榘,从而牵连到自己这位引荐之人。
“曹公公放心,这些我都省得,必定不给曹公公招惹麻烦。”
盐商董承业自然也是察言观色的厉害人物,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给曹洪文惹麻烦。
“这一次多谢曹公公的引荐,这是草民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曹公公笑纳。”
盐商董承业在说话的时候,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向了曹洪文的手中。
董承业作为扬州的盐商,用富可敌国而言,那也相差无几了。
毕竟盐铁那可都是战略物资,在大明朝贩盐那都是需要盐引的,属于暴利行业。
能够取得盐引的人,也就等于有了摇钱树,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流入腰包。
董承业家好几代人都是盐商了,积攒的财富也是相当的可观。
所以区区的五百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个银票我可不敢收,你拿回去。”
出乎董承业预料的是,曹洪文这一次却是直接拒绝了他的银票。
曹洪文不是不想收,他是不敢啊。
刚被朱由榘敲打了一番,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犯了。
朱由榘就是一棵大树,要想长久的躲在这棵大树下遮风挡雨,那就得乖乖的听话。
他要是胆敢再收银子的话,就不是敲打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的。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回头还有重谢。”
看到曹洪文竟然不收,盐商董承业也是当即明白了。
没有想到这位公公如此的贪婪,五百两银子竟然都喂不饱......
“实不相瞒,咱家不是嫌少,而是殿下说了,以后谁胆敢打着他的旗号私自收取银两,中饱私囊,直接杖毙。”
曹洪文在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夸张了一些,为的就是打消盐商董承业的贿赂之心。
“你不说,我不说,殿下也不会知道的。”
盐商董承业一向喜欢的都是钱财开道,现在看到对方不收,也是心里没底。
“你倘若是想害我的话,那现在也不必去见殿下了,请回吧......”
曹洪文看到对方执意的要贿赂自己,他脸上也是闪过了一抹愠怒色。
“曹公公息怒,草民收回就是。”
看到曹洪文生气了,董承业也是不敢再强送,急忙的将五百两银票收了回去。
“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你也一并收回去。”
曹洪文摸出了银子,还给了董承业。
“这......”
“殿下说了,你们经商也不容易,我们这些人可不能再敲诈勒索你们,给你们增加负担。”曹洪文道。
曹洪文的话让盐商董承业对颖王朱由榘的好感度顿时上升了一大截。
当真是体恤民情的好郡王啊。
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做生意的确是不容易。
可是不仅仅购买盐引要花费巨额的银子,每年还要孝敬地方的各级官吏,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别看他们盐商富可敌国,实际上一个小吏都得罪不起。
那些查私盐的小吏只要随便给他们安一个罪名,就能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是为何,他们即使富可敌国,依然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所在。
他一心的想要攀附权贵,想要替自己的子孙后代谋取一个一官半职的,改变这种社会地位低下的状态。
这一次他看准了福王朱由崧有可能成为大明朝的新皇帝。
朱由崧他自然是攀附不上的,而且他送了几千两银子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所以转而求其次,想要和朱由榘这位颖王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进而谋取相关的利益。
以前听闻颖王朱由榘也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可是从曹洪文的一番谈话中,盐商董承业也是改变了对朱由榘的看法。
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这位颖王殿下可不像是传说中那般不堪。
怀着对颖王朱由榘的好奇心,盐商董承业被带到了朱由榘临时居住的小院。
看到院子门口肃立着几名腰挎长刀,威风凛凛的王府侍卫,董承业也是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显得有些紧张。
待他被引到了院内,看见一名身穿蟒袍的年轻人正坐在桌旁品茶。
朱由榘并不像是他父王朱常洵或者大哥朱由崧那般肥胖如猪。
反而他的身材是相当的好,长得倒也俊朗,现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显得器宇轩昂。
特别是现在配上他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眸,给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草民董承业,参见郡王殿下。”
面对气度不凡的朱由榘,纵使是富可敌国的董承业,也不敢托大,恭敬地躬身作揖,行大礼。
朱由榘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五十多岁的盐商,看到他穿着绸缎衣服,满脸的富态。
在大明朝开国的时候,朱元璋就设立的各种制度,就连什么人,穿什么衣服,甚至什么颜色那都是有规定的。
要是按照这个规矩,一名盐商竟敢穿绸缎衣服,这可是违反了律法的,轻则杖责,重则下狱。
只不过那套森严的制度不符合实际,早就不被人所遵守了而已。
就连后面的皇帝,对于这种事情也没有再次强调和要求。
可是制度终究是制度,不被遵守是一回事,可是这种祖制也没说废除啊。
“你是盐商,按理说只能穿绢和布......”
朱由榘瞅了一眼盐商董承业后,意味深长的开口。
听到此话后,董承业当即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意识到不妙。
这种祖制早就没有人遵守了,各地的官员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富可敌国的大盐商,自然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这绫罗绸缎自然也是穿上了。
谁知道这位王爷竟然拿这个说事?
“草民惶恐,请殿下恕罪。”
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其实穿衣服的禁令早就形同虚设了,一般人也没在意。
可是一旦有心人拿这个说事,那可是要被治罪的。
现在董承业心里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如此,自己何必来找不自在。
现在感情倒好,还没拉到关系,反而要被治罪了。
“本王听说你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盐商,富可敌国?”
可是朱由榘就这么提了一句,而后直接话锋一转,说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上。
这种巨大的思维跳跃,让这位聪明的盐商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被来了一个下马威,现在他岂敢托大?
“回禀殿下,草民家里略有薄财,那都是全赖朝廷信任,给予了盐引,贩卖食盐所得......”
盐商董承业搞不清楚朱由榘的想法,所以现在心里也是相当的忐忑。
所以也是当即表明,这些都是正当合法手段挣的。
面对朱由榘,他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这比见以往任何一名官员都要紧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