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向阳很快就走了。
楚心澜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泪不自觉就往下掉。
也就是说，重来的这一世，他不会和她在一起。
那上辈子，究竟算什么呢？
她无法理解。
—
温向阳在连祯病房前静静站了会儿，在来来往往人们诧异的目光中，他走了进去。
“苏同学。”
此时温灼并未守在她身边。
连祯抬眼，不闪不避地迎上他复杂的目光。
大概率是受日晷的影响，这些关键人物接二连三的觉醒，却都以为自己重来一世。
此时他内疚又不安地望过来，连祯便什么都明白了。
“温同学，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她脸色苍白，如此还微笑着说道。
温向阳认真地说道，“对不起。”
连祯只觉得心间有股浊气骤然消散，她诧异地道：“怎么了吗？”
看着她脸上真心实意的疑惑，温向阳松了口气。
她没重来，那些事情她不会经历也不会记得。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保她平安。
温向阳摇头，“苏同学，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离去。
他看不到，连祯身边有一个和她长相七八分相似的少女，此时正无悲无喜地看着他的背影。
“大人，谢谢。”
苏喻说道。
连祯传音道：“说早了。”
还有父母之仇未报。
这段时间她施了点小法，想必苏家早已乱成一锅粥。
她无须亲自去看，有些痛苦不需要她亲手给予。
此时，苏家。
白琳又做了梦，醒来的她双目无神，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那里，挂着她和丈夫的结婚照。
她慢慢低头，床头上摆着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
她不由得面目狰狞，恶狠狠把合照扣下来，一腔怒火不知对着谁。
人会一直一直做一个梦吗？
她下床，噔噔噔地跑到楼下。
整个别墅只有她一个人，苏家一向没有下人，无人看见她赤着脚披头散发宛如疯魔的模样。
“苏立圳……”
从她唇齿里溢出这个名字，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原来她家庭幸福和睦，丈夫敬爱女儿孝顺，全都是假的。
莫大的失败感与痛苦紧紧裹挟着她。
—
温灼一直心神不宁，匆匆回到疗养院。
在踏入疗养院的那一刻，他忽然由衷地感到不适。
急忙跑到连祯病房前，却发现里面病床空荡荡的。
“晓喻？”
“晓喻？”
他有些慌了。
“温医生，您在找什么？”有经过的护士问道。
“这个病房住的人呢？是个小姑娘。”
护士摇了摇头，“这个病房已经空置三个多月了，没有病人住进来，您是不是记错位置了？”
怎么会？
温灼呆住了。
护士见他似乎状态不对，匆匆给温行打了电话。
温行赶到时，就看到温灼失神落魄的模样，皱皱眉，“阿灼？”
温灼涣散地看过来，“这里住着的人呢？”
温行奇怪地看他一眼，翻开护士递过来的人员名单，“这里已经几个月没有住人了，冯家预订了，你忘了？”
温灼摇摇头，夺过他手中的名单，口中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有——”
他忽然顿住了。
那个人名，他脑海里的人名，在那个瞬间忽然被模糊了。
他记不清，更说不出来，只徒劳地一遍遍翻着人员名单。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温行看不下去了，想要将册子拿过来，却被他紧紧攥住，只见他抬起眼，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阿灼！”温行语气加重了，他皱着眉不理解弟弟怎么突然这样，只说道：“别闹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还是稀松平常的模样。
温灼倏然间松开手，呆呆地看着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所有人依然在各自的轨迹上，单单少了一个人，众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为什么呢？
温灼突然想起什么，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开车直奔学校。
他身后温行叫破嗓子也没能叫住他，赶快开车跟上。
他到学校的时候正是在上课，哐当一声打开教室门，在侄子惊异的目光中，大声询问，“阳阳，你们班有没有一个人，她……”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记忆样貌像是被风吹散了，一点都留不住。
那些嬉笑怒嗔的面庞，像是一幅幅画，掉进水里晕染成墨团，怎么也捞不起来了。
温向阳没见过小叔叔这么失控的模样，他站起身，向老师表示抱歉后，拉着叔叔到了走廊。
“小叔叔？”
温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们班有没有失踪一个人？”
温向阳莫名其妙，摇摇头，“没有啊。”他转头向教室内看，每个同学都在。
温灼跟着他的目光搜寻，最终一无所获。
最后他苦笑出声，“没事，你回去吧。”
他转身就要走。
温向阳惊讶地看到，在小叔叔转头的瞬间，他的头发竟然一点点在变白。
他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已经有一半都是白头发了。
温灼哭哭笑笑地走着，他坐到车里时，有些东西完全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了。
“阿灼？”温行匆匆赶到，看到的是已经冷静下来的弟弟。
温灼朝他露出一个温润平常的笑容，“没事，大哥，回去吧。”
温行怀疑地看着他，最后大踏步走进学校，去找自己儿子去了。
温灼目光清明，看着镜子中白了一半头发的自己，失笑，“看样子是老了。”
说着，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小福星空间内。
连祯和小福星共同看着他。
小福星心疼地要死，不禁有些埋怨这位青云帝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直到连祯轻笑出声。
她手中掐诀，那个术法却突然中断。
“小福星，下一次的话，不用给我把记忆封死。”她语调欢快，指尖蓝色光芒乍现，点上光幕上那辆疾驰的轿车。
时间暂停。
在小福星震惊的目光中，那点蓝色光芒完全浸入轿车中人，直到她指尖空无一物时，轿车又继续飞驰。
车内的人晃了晃脑袋，全神贯注地驾驶着。
连祯的手颇为眷念地拂过光幕。
“开始下一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