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跟导师在西北工作了五年才回来。
西北的条件非常艰苦,昼夜温差大,时常风沙遍布。
我们用脚步丈量着祖国的土地,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勘探着油矿的位置。
等所有工作安置妥当,我跟导师负责的油井第一次投入使用之后,两个人都涌出了泪水。
那天,导师将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并且递给我一份文件——
“顾灿,你这些年的付出和能力,我都看在眼里。”
“这是上面给我的委任书,我已经提交了申请,希望由你来接替我的职位。”
我看了眼文件,吃了一惊:“老师,这……”
导师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我老了,身体也愈加不如从前,早就想退了。”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知道你的为人和本事,咱们这叫举贤不避亲,更何况……”
大概想到当年的事,他苍老的面容间浮现出一抹愁容,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是我教女无方,害了你一辈子,咱们这姻亲做的,还不如没有。”
最后,他站起身来,安抚且鼓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位置越高,责任越大,像你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努力,别让老师失望。”
对着导师殷切的目光,我挺直了脊背,回答说:“您放心吧,老师。”
导师向上递交了退休申请,上面的批准在两个月后下来了。
因导师在西北方面的贡献,经上面研究决定,给他正厅级的退休待遇。
并且由我亲自护送导师回家。
离开那天,警卫员给我送来了一堆东西。
都是待在西北这五年,不能跟外界来往,被中途扣押下来的物品。
在那堆物品中,我看到了许多书信,其中就有乔悦的。
书信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歇斯底里的质问——
“顾灿,你什么意思?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追我的吗?”
“自始至终都是你求着我嫁给你!就算要离婚,也该是我向你提离婚,你凭什么?”
8
当年我跟导师离开后,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这件事,还是之后申请进入研究团队的同门告诉我们的。
那时,我和导师前脚刚出发去西北工作,在西安陪梁家父子旅行的乔妈和乔悦就回来了。
尤其乔悦,还挺着个肚子,一脸笑眯眯地走进了家属院。
可等待她们的,不是我跟导师,也不是那个温暖幸福的家,而是一张封条。
因我跟导师离职,学校分发给我们的房子被收走了。
乔妈和乔悦就跑去学校闹,她们以为是学校跟我和导师串通好要搞事,母女俩拎着板凳堵在学校门口,声嘶力竭地要求我跟导师滚出来说清楚,给她们赔礼道歉。
可她们最终看到的,却是我跟导师的离职申请。
而乔悦,也终于看到了我们的离婚证明。
当时乔悦整个人都傻了,颤抖着手望着早已签了字的离婚证明,破防地喊着:“不可能!我丈夫不会跟我离婚的!顾灿他那么爱我,好不容易才娶到我的,他怎么敢跟我离婚?”
大约想起从西安回来前,给我打得那通长途电话。
她又言辞灼灼地说:“顾灿不可能抛下我不管!他跟我说过,要我生下这个孩子。”
“他答应我了,等我从西安回来,就陪我去做孕检的!”
乔妈那边更惨了。
原本我和导师以为,就算我们俩的房子被收走了,至少还有乔妈的一套。
但万万没想到,乔妈名下的那套房子,早就被她转移给梁家了。
所以,房子被收走以后,母女俩从养尊处优的教授夫人,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犬。
她们俩发了疯似的寻找我和导师,哭天喊地跑到学校去闹。
几个月后,校长才终于扛不住压力,告诉她们我和导师的消息。
乔妈和乔悦曾想过来找我们,可西北那边的研究属于一级机密,她们根本不可能接触。
所以,在无尽的羞愤和不甘中,乔悦写了那些信——
“顾灿,你在骗我对不对?故意让我生下孩子,自己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啊,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别后悔!以后就算你哭着回来求我,我也不会理你了!”
前几个月,她尚且能嘴硬对我放狠话。
之后,大概是自我离开后,她跟乔妈过得不好。
所以,乔悦的信变得哀求和哭诉起来:“顾灿,你跟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现在身体不好,每天都在孕吐,梁家那边也不管我,他们只想要个孩子……”
“妈妈又去找梁伯伯了,可梁伯伯不肯把房子还给我们,还找了个年轻的女人当姘头。”
“妈妈气得住了院,逼着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我现在好害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9
乔悦的信件很多,我没有心思看完。
因此,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乔妈的那套房子,找回来了吗?这五年来,她们母女俩又是怎么过来的?
仔细想一想,既然离了婚,以后就没有关系了,她们生活好坏,似乎都跟我无关。
只是在被扣押的那些物品中,我还看到了乔悦给我寄的不少东西。
已经过期的饼干和发了霉的糖炒栗子,甚至还有一个贴了标签的暖水瓶,上面写着——
“西北那边冷,早晚温差大,你胃不好,多喝热水。”
多可笑啊,从前我的需求,她一眼看不到,可当我真正离开后,她却好像突然转性了。
警卫员给我抱来两个大箱子,无奈地说——
“还有好多呢!有些大概都不能用了,您说,该怎么处理?”
我平静地把手里的东西连同乔悦的信件丢进箱子里,淡淡地说——
“没用的东西,当然拿去烧掉,你看我现在还需要这些?”
警卫员抿唇一笑,立刻附和说:“是,别说是您,连我都不太能看得上。”
乔妈给导师送过她亲手做的棉袄,乔悦也给我寄了她亲手织的围巾。
可自从我跟导师来到西北之后,衣食住行都有专门的人负责。
曾经想买却被她们嫌弃说贵,却转头买给梁家父子的羊毛衫,我背包里有好几件。
还有乔悦在结婚前逼着我父母买的那辆自行车……
现在我跟导师出行,都配有专门的轿车了,那辆自行车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就像乔悦之于我,乔妈之于导师,就算她们现在跪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也不可能看得上了。
10
上面给导师专门分发了一套房子用于养老。
因知道我跟导师要回来,当地的军区和政府还专门举办了迎接仪式,为我们接风。
街道两边张灯结彩挂着横幅,很多人站在路口举着彩色的小旗子冲我们招手。
在人群中,我还看到了乔妈和乔悦的身影。
乔妈拼了命地在人群中拥挤,对着前面喊:“让开!你们都让开!那车子里面的是我老公和我女婿!我要找他们!你们别拦路!别耽误我们一家重聚……”
因人实在太多,乔妈年迈的身体左摇右晃的,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乔悦赶紧去拉她,但看着越驶越远的车子,急得跺了跺脚,撇下乔妈随着人群冲我们招手:“顾灿,爸!我们在这里!你看看我们啊……看到我和妈妈了吗?”
我故作没看到她们,导师却最终叹了口气——
“还是最后见一面吧。”
在上面给导师分发的房子里,有专门的人把乔妈和乔悦带了过来。
多年不见,她们变化了很多。
以前乔妈是文工团的,长得漂亮,会唱歌和跳舞,快五十岁的年纪了,仍能打扮时尚且前卫,典型大城市娇养的贵妇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的贵气。
乔悦继承了乔妈的美貌,从年轻时就艳丽得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似的。
可现在,乔妈烫着卷曲的头发,穿着的貂毛大衣还是导师多年前给她买的,都快秃了。
大概这几年过得不好,昔日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的她,皮肤略显粗糙,面相也愁苦许多。
乔悦更不用说了,一整个被吸干了所有灵气似的,变得蜡黄且枯燥。
我注意到,她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
怯生生的,手里啃着一根胡萝卜,满是口水地躲在乔悦的身后。
见到我跟导师,乔妈的眼圈瞬间红了。
“你当年走的时候,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啊?你知道我跟悦悦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
见我跟导师把目光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乔悦的脸色微红。
她羞耻地低下头,将小女孩从身后拽了出来,说——
“慧慧,快叫人啊,这是你外公,还有你……爸爸。”
011
不等我和导师开口,乔妈就打量起了新房子。
她啧啧地赞叹说:“这房子行!肯定要不少钱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司机和保镖呢!你们这几年到底去干啥了?怎么能捞到这么好的待遇?”
说完,她又笑眯眯地说:“不管去干啥了,咱们一家人能团聚就是好事!”
见小女孩还怯生生地躲在乔悦的身后,乔妈板起了脸,不悦地斥责说——
“乔慧,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叫人吗?”
她侧手指着我,义正言辞地吩咐说:“快,那个人就是你爸!叫爸爸啊!”
此情此景,我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当年,乔悦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抿唇一笑,淡淡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吩咐说:“先把孩子带下去吧。”
保姆上前,把那个小女孩带了下去。
乔悦站在那里,有些忐忑不安,又试探地对我说了句——
“慧慧今年五岁了,你……”
我直接打断了她:“你跟那个人女儿的事,我并不想知道。”
我侧头看向她,多年在西北历练下来的稳重和威压,让我再也不是只会贴着她地舔狗了。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所以……”
“想认亲,也不该在这里。”
乔悦和乔妈的脸色一变,如果放在从前,她们肯定早就跳脚指责我了。
可现在,她们不敢,欺软怕硬的人,永远懂得审时度势。
乔悦低下了头,黯然许久,才抬起通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说——
“是,从前是我亏欠你,这五年的折磨,已经够了吧?”
“我跟少钧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一定要揪着过往的事不放吗?”
乔妈也落下了脸色,转向导师软下语气哀求——
“老头子,以前是我糊涂,看梁家父子可怜,才好心接济他们。”
“可我现在明白了,那俩人就是个白眼狼,我跟悦悦以后不会和他们来往了。”
“你看你气也气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12
她们母女俩永远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总以为不管以前闹得多荒唐,只要她们肯低下头说句软话,我跟导师就会原谅地贴上去。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跟导师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
导师叹了口气,最终说了句:“玉芳,何必呢?”
乔妈脸色一变,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说走就走,我都不跟你计较了,难道你还不肯认我?那咱们的女儿怎么办?”
她伸手把乔悦往前一推,理直气壮地问——
“你就算不肯认我,总不能不认自己的女儿吧?你要眼睁睁看着悦悦受苦?”
乔悦含泪望着导师,哽咽喊了句:“爸爸……”
导师却苦涩地笑了一下,回答说:“以前,我确实是想把你当成家人的,可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心寒了,伤了,要想修复,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后,他对着乔妈说:“我之所以愿意见你们最后一面,就是看在多年夫妻,曾是一家人的份上,玉芳,我知道,你从没有喜欢过我,不管我付出多少努力,你都看不上我。”
“我放弃了,不想再互相折磨了,所以我放开你,你也放开我,好吗?”
乔妈立刻恼羞成怒地变了脸色,冲着导师嚷嚷着——
“你放屁!老娘陪你同甘共苦大半辈子,现在你混好了,就想把老娘一脚踹了?”
不愧是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演技就是一流。
她当即变脸,从痛改前非的贤妻慈母,改为狮子大开口——
“好!把你的房子存款留给我跟悦悦,你以后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悦悦是你女儿,我是你老婆,你养我们天经地义!我看你敢赖着?”
说完后,她也瞪了我一眼,当即放狠话:“还有你!”
“悦悦既然嫁给了你,不管她生的谁的种,你都必须养着,不然就给我们抚养费!”
13
乔妈从来都是个虚荣势利的女人。
可惜,我跟导师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她们拿捏的冤大头了。
我轻蔑地笑了笑,将我和乔悦的离婚协议书甩了出来——
“我跟乔悦已经离婚了,而且,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连洞房都没入,你们四个就去西安旅游了,我跟导师也去西北做研究了,那孩子是谁的,咱们心知肚明。”
“如果你们非要栽给我的话,也可以,咱们去做个亲子鉴定……”
一听亲子鉴定,乔悦和乔妈都愣住了。
我幽幽地说:“你们不会不知道吧?现在科技发达了,是不是我的孩子,去医院验过就知道,如果真的是,那我愿意出抚养费,如果不是……怕你和乔悦丢不起这个人!”
乔悦的头低了下来,脸色红通通的,难堪极了。
我顿了顿,又说:“至于你跟导师,我记得,你和导师根本没有领过结婚证吧?”
当年乔妈跟梁爸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但梁家因为出身成分不太好,可能这辈子也翻不了身。
而导师却从国外学成归来,前途一片光明。
乔妈经人介绍跟导师结了婚,却始终意难平,闹死闹活也不肯领结婚证。
她可能还觉得自己聪明,就想着等哪天梁家平反了,自己就算走也走的毫无牵挂。
却未曾料到,多年后的今天,给自己埋下这么大的隐患。
我了解导师,导师极为重情义,如果她没有搞威胁逼迫这一招,或许导师会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以及跟乔悦的父女关系上,接济她们一下。
可现在,导师看着她们的目光都是冷的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声声悲叹:“曹玉芳,我心脏病发作那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那时你在干什么?我住院这么多年,你跟乔悦来看过我几次?那时你又在干什么?”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自取其辱!”
“我不想跟你撕破脸,如果你想在孩子们面前还要一点脸面,以后别再来见我了!”
14
乔悦和乔妈被赶出了别墅。
她们俩曾哭天喊地想见导师一面,可惜外面有保镖拦着,她们根本无法接近。
于是,两个人又打起了我的主意。
乔悦来找过我很多次,每次手里都拎着不少东西:“这是我妈亲手腌制的酱菜,你和爸爸以前最喜欢吃了,还有我亲手做的点心,你以前不经常说想尝尝看吗?”
最后乔悦将多年前我留下的那张、早已揉皱得不成样子的离婚证明拿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铺在我的面前:“这些年,我就是看着这份离婚证明过来的,我一直在想,怎么那天自己就这么糊涂,但凡多看一眼,都不会签下这个字……”
“你那天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找我签字的呢?”
说到这里,她望着我哽咽了起来:“以前是我年少无知,可现在,我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我匪夷所思,疑惑地问了句:“你这是在……”
乔悦以为我态度松动了,迫不及待地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新婚之夜放狗咬你,羞辱你,也不该在那天将最宝贵的东西献给梁少钧,那时我太年轻了……”
“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可我现在已经得到报应了……”
她泪水涟涟地向我诉说着这些年来,自我离开后自己遭遇的一切。
乔妈跟梁爸闹翻后,逼着她去医院把孩子打了。
但那时候,孩子月份大了,一旦打掉孩子的话,作为孕妇的她也会有很大的风险。
而梁少钧吃定了她会把孩子生下来,都不肯带她去医院做孕检。
她跟乔妈走投无路,想让他找个安身之所,梁少钧都满脸不耐烦地将她推开了。
那时候,自行车是个稀罕物。
从乔悦手中骗走我的自行车以后,梁少钧就时常骑车出去溜达。
他本就是个花花公子,还真让他假冒高富帅的身份骗了个小姑娘。
梁少钧急着经营自己的事儿,自然就把跟乔悦的关系视作累赘,不会搭理她了。
更甚至,乔悦走投无路之下,跟他提出想结婚。
梁少钧却当众奚落:“结婚?你一个二手的,我干嘛娶你?”
之后,乔悦生下了一个女儿,梁家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了。
乔悦跪了下来,抓着我的手,憋着泪光——
“顾灿,我向你认错,以前的事,我改变不了,只能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
可我却倏忽将她甩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居高临下地对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乔悦,你现在之所以跪在我面前,不是你知道错了,而是你怕了,因为梁少钧不要你,辜负了你,你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
“所以,你想回来找我接盘你可笑的人生,可我凭什么?”
对着她愣住的模样,我幽幽地问——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要你吗?”
15
乔悦怔了许久,支撑着酸痛的膝盖站了起来。
她红肿着眼圈走了,最后还不忘对我悲凉地说一句——
“顾灿,你说得对,我的人生确实是可笑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说:“我没希望了,我会给我们之间,我们所有人之间一个了断。”
五年的折磨和蹉跎,乔悦真的疯了。
她决定报复致使她人生变得如此可悲的罪魁祸首。
在动手之前,她带着孩子跑去导师的别墅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毕竟孩子无辜,导师最终心软,把那个小女孩接收了下来。
没有后顾之忧的乔悦,给梁少钧写了封信,约他见面,却在约定的地方藏了好几条恶犬。
就像当年让恶犬撕咬我一般,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梁少钧被恶犬袭击。
梁少钧被咬的满身是血,被吓得魂飞魄散趴着向她求饶认错。
乔悦却歇斯底里狰狞地笑着,然后关上了铁闸门。
可她没想到,乔妈也去找梁家的人算账,亲眼目睹了梁少钧被恶犬撕咬满地血腥的情景。
因为故意杀人,乔悦被抓,面对警方的审讯,她供认不讳。
只是咬牙狠狠地说那个人活该。
而乔妈从医院中醒来,因巨大的打击和惊吓,变得疯疯癫癫。
梁爸惊闻儿子的噩耗,也中风倒地不起了。
乔悦被宣判那天,正好是我上任的日子,在离开之前,我特意去看望了导师。
导师将乔悦案件的报纸推到我的面前,唉声叹气地说——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轻装上路,重新开始吧。”
我愣了一下,敛着恭敬的神情,回答说:“是。”
离开路上,道路两旁的银杏叶灿烂如流金,远处夕阳依旧,正如周而复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