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邵阳高晓红的女频言情小说《断亲后逆袭暴富,全家悔疯邵阳高晓红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老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推门进屋,就能看到两道身影在土灶旁忙碌,一个头发花白,满面沧桑,正蹲在地上烧火。正是邵阳的母亲,于晓庆。在于晓庆旁边做饭的大肚子女人,就是邵阳的媳妇,高晓红。高晓红跟邵阳同岁,老家遭灾逃难到了清水村,一米六几的个子,身材略显单薄,脸蛋清秀,一头长发扎在脑后,正迎着锅气忙碌着。而在厨房外的灰木椅子上,则是坐着一个男人,身材不高,穿着灰褐色棉衣,缝缝补补打了几个大补丁,嘴里叼着一杆烟袋,头发了乱糟糟,满脸的褶子,眼神不犀利,却透着一股沧桑。这位就是邵阳的父亲,邵庆东。邵庆东以前是生产队赶车的,生产队解散后,分了几亩田务农。也就是那时候邵阳出生了,老两口日子过得确实拮据,田里产量也不高,没办法才不得已将孩子送出去。看到邵阳回来,邵庆东宽厚...
《断亲后逆袭暴富,全家悔疯邵阳高晓红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推门进屋,就能看到两道身影在土灶旁忙碌,一个头发花白,满面沧桑,正蹲在地上烧火。
正是邵阳的母亲,于晓庆。
在于晓庆旁边做饭的大肚子女人,就是邵阳的媳妇,高晓红。
高晓红跟邵阳同岁,老家遭灾逃难到了清水村,一米六几的个子,身材略显单薄,脸蛋清秀,一头长发扎在脑后,正迎着锅气忙碌着。
而在厨房外的灰木椅子上,则是坐着一个男人,身材不高,穿着灰褐色棉衣,缝缝补补打了几个大补丁,嘴里叼着一杆烟袋,头发了乱糟糟,满脸的褶子,眼神不犀利,却透着一股沧桑。
这位就是邵阳的父亲,邵庆东。
邵庆东以前是生产队赶车的,生产队解散后,分了几亩田务农。
也就是那时候邵阳出生了,老两口日子过得确实拮据,田里产量也不高,没办法才不得已将孩子送出去。
看到邵阳回来,邵庆东宽厚的额头皱起一条条抬头纹,用力在桌边敲了敲烟袋,“你这个小畜生还有脸回来!”
“三天两头不着家,回来就是喝得醉醺醺,怎么?今儿看起来挺清明,是又没钱喝酒了,回家打算卖老婆卖地的?!”
邵阳只觉得一阵尴尬,脸上火辣辣。
不得不说,上辈子他就是这种混蛋。
一个地地道道的窝囊废,只会拿老婆出气。
也不想一想,人家高晓红挺清秀漂亮一个女孩,要不是遭了难,怎么会愿意嫁给他这么一个废物。
厨房里的母女俩也望着进门的邵阳,怀孕的高晓红不自觉挪了挪身子,躲在于晓庆背后。
“你回来干什么?!”
于晓庆护住高晓红,冲着邵阳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不会真想要卖老婆吧?”
“晓红是个苦命的孩子,要知道你是这德行,当初我跟你爸就不造这个孽,让她嫁给你!”
“你不是嫌弃这个家穷,一门心思想要回去富贵人家过你的逍遥日子。”
“你现在就滚,永远别回来,更别想继续伤害晓红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邵阳看着气势汹汹的母亲,冷眼盯着自己的父亲,还有看到自己,好似看到魔鬼的高晓红,心里忍不住一阵苦笑。
他不怪家里人这么对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整天屁事儿不干,不是跑去孟家磕头求着人家收留,就是喝酒买醉。
需要高晓红挺着大肚子去纱棉场打工养活,这还不算,家里那点钱,都被他拿去喝了酒,喝醉了回来就对高晓红又打又骂。
就是如今他想到以前的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就特么不是个人!
他望着高晓红,声音有些干涩道:“晓红,你别怕,我这次回来不是要钱的。”
“我......我就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前我混蛋,整天做着白日梦,现在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说话朝着厨房里高晓红走去。
“啊!......”
高晓红吓得惊叫一声,死死抓着于晓庆胳膊,畏惧道:“你别过来!你每次回家都要打我!”
邵阳态度诚恳,这几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看在高晓红眼里,这就是鳄鱼的善言,随时都会举起手给她一巴掌。
“你给我站住!”
于晓庆护着高晓红,呵斥道:“你今天敢过来打人......”
她眼睛扫了一下周围,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对着邵阳,“我今天就跟你拼命,有能耐,你将你亲妈也打死!”
“我......”
邵阳无奈,只能将迈出去的步子缩回来。
邵庆东敲敲桌角,横眉冷眼道;“邵阳,你这次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家被你造的不像一个家,晓红更是有孕在身已经八个月,难道你非要弄出人命来不可?!”
他说话站起来,粗糙的大手揪住邵阳衣领,“当初我跟你妈将你送走,也是想着你能过好日子。”
“没有想到收养人家会将你送回来,这算我跟你妈对不住你,但我们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要怎样?”
“难道非要我们一家老小的命才甘心?!”
邵阳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父亲的质问,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知道自己过去的行为给家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但他还是必须说,必须让家人知道他的决心。
“爸,妈,我知道我过去做了很多错事,我让你们失望了。”
邵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这次回来,是真心想要改变。”
“我想要弥补我过去犯下的错误,我想要重新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父亲。”
他转向高晓红,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和决心,“晓红,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但请你相信我,我这次回来是真心想要改变。”
“我会去找工作,我会努力赚钱养家,我会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
高晓红和于晓庆对视一眼,她们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任。
邵阳的过去让她们难以轻易相信他的转变。
但邵阳没有放弃,他继续说道:“我知道我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我愿意接受你们的监督。”
“我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
邵庆东看着邵阳,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放开了邵阳的衣领。
他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转身坐回了椅子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邵阳,你走吧,狗改不了吃屎,你还在做着你的少爷梦。”
“就当我跟你妈没你这个孩子,等晓红生产之后,你们也去离婚,不要再祸害人家姑娘。”
“我......”
邵阳真心悔过,只能将目光重新投向高晓红,迈出一步道:“晓红,你也不信吗?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别过来!”
高晓红看到他还要上前,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啊......”
就是这一步,高晓红脚下直接踩空了,身子朝着侧面摔了下去。
“晓红......”
邵阳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要搀扶高晓红。
可惜还是晚了,高晓红种种摔在地上,顿时捂着肚子哀嚎起来,“好疼,妈,我肚子好疼......”
她哭喊着,“孩子......孩子......我是不是要失去我的孩子了......”
邵庆东跟于晓庆看着高晓红摔倒,脑袋都嗡嗡的。
很快就看到高晓红胯 下流出一滩血来。
顿时屋内三人都慌了神。
“你这个畜生......”
邵庆东气急,抬手就给了邵阳一个耳光。
于晓庆则是蹲下身检查高晓红的情况,面色苍白道:“可能......可能是要流产了。”
“已经八个月,要是流产,是要死人的!”
邵阳顾不得感受被邵庆东打一巴掌打疼痛,眼神满是焦虑望着高晓红,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当年的惨剧他不要再经历一次,当年就是他不在家,高晓红难产生下来两个孩子都死了,经受不住打击才上吊自杀。
他甚至这两个孩子对高晓红意味着什么。
要是孩子出事了,他坚信高晓红也会活不下去。
重活一次,邵阳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然的话,他重活一世的意思在哪里、
没办法挽救妻儿,他不如当初就冻死在桥洞下。
看着邵阳落荒而逃,邵庆东气的浑身颤抖。
于晓庆也忍不住哭天喊地,“造孽啊,当年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畜生,早知道就掐死他了!”
在他们看来,邵阳分明是被吓跑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改邪归正,让他们相信他。
现在看,果然邵阳一直都在演戏,都是装的。
没过多久。
就在老两口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看着邵阳气喘吁吁冲进屋,不顾阻拦一把将地上高晓红抱起来。
“走,我们去县医院。”
“晓红,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跟孩子出事儿的。”
“我用性命保证。”
邵阳急出一身大汗,抱着高晓红往外走。
“怎么去县医院啊?”
此时于晓庆跟邵庆东也回过神来。
从他们村去医院,有十几里路,高晓红的情况显然坚持不了多久,靠着邵阳抱,他真能抱出十几里路来?
“我刚才去牛大贵家借了一辆摩托车,肯定来得及。”
牛大贵,他们清水村最有钱的人,跟他们家关系不错。
大湾村的孟建国是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牛大贵靠着在成立卖磁带,也是成了一个万元户。
所以家里有一辆摩托车,被邵阳借了来。
邵阳已经抱着高晓红出门,神色紧张道:“晓红,你一定要坚持住,要不然,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这孩子!”
于晓庆看着邵阳已经抱着高晓红上了摩托车,直接干着急道:“那我跟你爸稍后就到,走,回家拿钱!”
老两口急冲冲往家跑。
“你亲生父母都帮你找到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赶紧从这个家里滚出去,要不然别怪我叫人把你狗腿打断!”
邵阳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传来一阵谩骂声。
他只觉得脑袋炸开一般的疼,疼的他浑身冷汗直流。
零散的记忆也开始浮现,一些他本以为不记得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他茫然的抬起头,入眼是青砖红瓦,低矮的屋檐,槽木的门槛,黄土地面。
屋子里,几道人影坐在椅子上,一个三十出头女人正一边嗑瓜子一边冲着他口吐芬芳。
凛冬的天气,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身上的破棉袄也挡不住隆冬的寒风,但他脑袋却越发的清醒起来。
“我居然没死?”
“这怎么可能?”
邵阳惊呼一声爬起来,下意识检查自己身体,果然除了一些冻疮,没有其他外伤。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85年开春,孟建国两口子找到他们的亲生儿子,就将他这个养子赶出孟家。
他因为接受不了现实,加上接连打击之下彻底疯癫,最后隆冬天冻死在桥下。
可如今,他居然活了过来。
而眼下他跪着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他曾经的家,大湾村最有钱孟建国家的院子,时间是86年初,还有不到一个月应新春。
屋内的几个人,分别是孟家的大姐、二姐、大姐夫跟二姐夫,最后一个躲在后面喝汽水的小丫头是他的小妹。
汽水是可乐,在这年代,普通人家根本不舍得喝一瓶汽水,但在孟家却很常见。
此时,一个年轻人从里屋走出来,穿着灰色的棉衣,踩着一双老式的棉鞋,出门就哈欠连天,当看到邵阳居然还在的时候,忍不住嗤笑道:“这个狗崽子还没走呢?”
“怎么不跪着了?天冷,跪久了膝盖疼?”
“赶紧滚吧,我回来了,这个家没有你的位置,一个替代品,还想长久住在这里?”
“搞笑!”
邵阳看清来人,脑海中立马就有了关于他的记忆。
此人就是孟超,后来改的名字,以前叫梁超。
比自己大两岁,三岁时后被人贩子拐走了,吃了不少苦。
养父母为了减轻对孟超的思念,在自己一岁时候选择领养了自己。
这年月,农村日子不好过,有的人家借着改革初期的春风赚到不少钱,给家里添砖加瓦,日子蒸蒸日上。
有的人家吃饭都是问题。
他脑海中记忆潮水一般涌现出来,他记得孟超在二十一岁被找了回来。
也就是85年开春,他这个被领养的孩子也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
这对当时的邵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难以接受事实。
就算他不是养父母亲生,但大家一起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早就将孟建国两口子当成亲生父母。
可孟超回来,邵阳就被扫地出门,送去他亲生父母身边。
从那之后,邵阳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被赶出孟家,回到了清水村亲生父母一贫如洗的家里。
原本斯斯文文读书的少爷,如今也要下地种田,弄的满脸污垢,浑身破烂。
十九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彻底覆灭,他整个人一时之间都垮掉了,巨大的变故让他浑浑噩噩。
在亲生父母的安排下,他很快结婚,娶的老婆是一个外地逃难来的女孩,在那年月,闹饥荒的地方不少,刚成立供销社,取消了集体劳作。
姑娘老家遭了灾,活不下去跑出来,只要给一口饭吃,就愿意嫁给他。
邵阳不能接受这种命运。
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啊。
是孟建国两夫妻丢了孩子,然后选择收养的他,以此慰藉心里的创伤。
都说由奢入俭难。
假如一开始邵阳就在自己贫困父母身边长大,没享受过物质生活,他也许就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农民,每天早出晚归和犁地播种,心里不会有任何落差。
可孟建国两口子收养了他,让他在优渥的生活中长大,却突然又抛弃了他,让他一无所有,这巨大的心理落差,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所以刚被赶出家门的几个月,邵阳坚信孟建国夫妇对他是有感情的。
隔三岔五他就偷跑回去,想要孟家重新接纳自己。
在邵阳看来,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们心里也一定是爱着自己,对自己有感情。
起初孟建国夫妇还会出来见见他,塞几个钱让他离开。
再往后孟建国夫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由着家里人将邵阳打发走。
直到有一次,算算时间应该是年后,他再次来到孟家,恰好在门前碰到孟建国两口子。
“爹,娘!”
邵阳当时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儿子回来看你们了,儿子只认你们是我爹妈,求你们别赶我走。”
“你怎么又来了?!”
孟建国一脸的厌恶,“不是告诉过你,我们家没你这个儿子,你也不是我们儿子!”
梁梅一脸嫌弃,没好气道:“孟超回家了,这才是我们亲儿子,孟阳......不,邵阳!你赶紧走,今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么多次都不见你,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脸皮怎么那么厚?!”
孟超就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磕头祈求的邵阳,眼中闪过一抹狠辣,招呼家里的帮工,对着邵阳一顿棍棒伺候。
“打,给我狠狠的打这个不要脸的,白吃白喝养了他十八年,还想要赖上我们家了。”
孟建国在一旁恶狠狠的大喊。
梁梅也是让人狠狠打死邵阳。
那一天邵阳遍体鳞伤离开,整个人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土培房。
推开家门,却看到自己娶来的便宜媳妇吊在房梁上,而在便宜媳妇脚下则是一个木盆,木盆内安安静静躺着两个婴儿。
一男一女,粉扑扑的小脸好似睡着了一般。
那一刻,邵阳只觉得自己眼睛里看到的都是血色,血色的烛光,血色的地面,血色的人。
他彻底疯了,没有去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大冬天逃也似的从家里跑出去。
脑海中只要一想到自己老婆,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惨死家中,邵阳一颗心就跟针扎一样疼。
浑浑噩噩三十多年,直到冻死在桥洞中。
......
“老天待我不薄啊。”
邵阳重重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难以掩饰重生后的窃喜。
他抬头看了一眼孟超,看了屋内大姐、二姐这些人。
他们冰冷的眼神已经不再能刺痛他,反而让他彻底认清养父母家的这群人。
这一世,他要重新来过。
他要弥补所犯的过错,让一切都变得更好!
从清水村去县医院十几里路,其中有一段山路,摩托车颠簸,邵阳一边骑车,还要一边照看高晓红的情况。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就到医院,丝毫不敢懈怠,红着眼往医院赶。
绝不允许悲剧再次发生。
“晓红,你还好吗?”
“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到医院,到了医院就没事儿了。”
邵阳出言安慰。
高晓红死死搂着邵阳的腰,疼的眼泪直流,委屈巴巴到:“我疼,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出事?”
听到高晓红痛苦的声音,邵阳的心都在滴血。
“你放心,孩子不会出事儿,你也不会出事儿。”
邵阳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我们一家人都会平平安安,我会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高晓红听着他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甚至都怀疑这个人不是邵阳。
邵阳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这么关心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将脸颊贴在邵阳后背,轻轻嗯了一声,咬着牙忍着疼。
过了十几分钟,摩托车停在县医院门口。
邵阳一把将高晓红抱起来直接冲进医院。
“医生!医生!我老婆摔了一跤,可能要早产,快帮帮我!”
他一边跑,一边冲着走廊的医生护士大喊。
看着一个女医生急冲冲跑过来,看到高晓红身下都是血,也是吓了一跳,质问道:“孕妇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你这个做丈夫的也太疏忽大意了吧?这是会出人命的?!”
“我知道!”
邵阳红着眼道:“快救救我老婆,快点!”
“跟我来!”
女医生立马招呼几个护士跟上,直接将高晓红送去县医院唯一的手术室。
邵阳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手上殷弘的鲜血,脑海中不由得想到当年他推开家门的场景。
这就好似梦魇,哪怕他重活一次,依旧挥之不去。
“难道悲剧真的要重演?!”
邵阳捏紧拳头,目龇欲烈捶打自己胸口,“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突然手术室门打开,看着一个戴口罩的护士走出来。
“谁是高晓红家属?!”
女护士目光在走廊扫视一圈。
“我是!我是!”
邵阳赶忙站起身,紧张的浑身都在冒冷汗,“医生,我老婆怎样?孩子怎样?”
“孕妇的情况很不乐观,可能孩子要早产。”
女护士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表格,“你先填一下,要是情况不对,恐怕你要在打人跟孩子之间做个选择。”
“什么意思?!”
邵阳浑身一抖,只觉得眼前都黑了,伸手抓住女护士大吼道:“你说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撒手!”
女护士甩开他的胳膊,严肃道:“孕妇如今的情况很不好,一旦出现意外,孩子跟大人,你只能选一个。”
“赶紧把表格填了,别在这里耽搁时间!”
“我......”
邵阳整个人都慌了神。
难道当年的惨状还要上演?
不可以!
他赶忙填表格,完事儿递给女护士。
“作出选择了吗?”
女护士简单看了一眼没问题,郑重其事问道:“要是出现意外,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大人!”
邵阳毫不犹豫道:“真出现意外,我要我老婆平安!”
“还算你有点良心。”
女护士撂下一句话转身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
女医生见小护士回来,问道:“怎样?情况都跟家属说了?”
“说了。”
女护士将表格递过去,“也签字了。”
“恩。”
女医生点点头,然后问了最关键性问道:“那么你问病人家属,要是出现意外,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手术台上的高晓红现在十分虚弱,脸色煞白,可听到这个问题,卯足了劲儿大喊道:“保孩子,保我的孩子,我相信邵阳也一定是这么选的。”
是啊。
她爱她的孩子,为了孩子她可以牺牲自己。
她同样也清楚自己在邵阳心里是什么地位。
比起来他的骨肉,邵阳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孩子。
至于她,死了也就死了,她没有怨言,早有预料。
“你先别激动!”
女医生赶忙安抚道:“这需要你丈夫做选择,我们只能尽全力保证你们母子安全,但不敢保证没有意外。”
女护士在旁边道:“家属也给了选择,保大人!”
“这位女士,你老公很爱你,他是毫不犹豫回答的,他不想因为意外失去你。”
“若真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毕竟孩子没了,你们还可以再要!”
“我......”
高晓红脑袋嗡嗡的。
她始料未及,邵阳居然会选择她,而不是孩子。
他爱自己吗?
高晓红心里是绝对否定的。
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的。
“你别说话,保存体力。“
女医生赶忙让高晓红冷静下来,跟其他医护人员打了一个眼色,“我们开始吧!”
“保我的孩子,求你们了。”
高晓红回过神来,伸出手抓着女医生胳膊,“一定要保我的孩子。”
“推麻药。”
女医生没有只是拍拍她的手,让麻醉师打麻药。
......
手术室外。
邵庆东跟于晓庆急冲冲跑来,老两口手里捏着一个铁罐子,里面是他们的全部积蓄。
本来老两口日子过的就很拮据,虽然给邵阳结婚没花多少钱,但架不住邵阳是个败家子,折腾来折腾去,家里也不剩下多少钱,这次都带来了。
“邵阳!晓红怎样了?!”
于晓庆上来就出声质问。
来的路上,老两口还怕邵阳不靠谱,害了高晓红母子。
“爸,妈,人在手术室,我在外面等着呢。”
邵阳也很焦虑,说话手还在抖。
“那么现在情况怎样了?”
邵庆东问道。
“刚才护士出来让我填了一张表格,问了我一个问题。”
邵阳低着头,死死捏着拳头,“问我要是出现意外,保大人还是孩子,可能......”
“你怎么说的?!”
于晓庆声音尖锐起来,恶狠狠瞪着邵阳,“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我跟你爸做人从来不亏心。”
“你个王八蛋,是不是要放弃晓红?!”
不怪于晓庆这么说,实在是他们这个儿子太混蛋。
平日里对高晓红这个苦命的孩子非打即骂。
在他们看来,今天邵阳会如此紧张高晓红,无非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儿。
“你要是选择保孩子放弃晓红,我就真后悔有你这么个畜生儿子!”
邵庆东气的跺脚,恨不得在这里给邵阳人道毁灭了。
就在邵阳要回答的时候,手术室门打开了,看着两个护士抱着一对新生儿走了出来。
一男一女,龙凤胎。
“恭喜你们,龙凤胎,很少见的。”
女护士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孩子爸爸,不过来看看你的一双儿女啊。”
“一边去!”
邵阳还没上前,于晓庆一把扯开他,慌里慌张问道:“孩子她妈呢?”
“大人......大人是不是出事儿了?”
刚才邵阳说可能有意外,需要他选择保大人还是孩子。
现在孩子出来了,那岂不是说大人没了?
“你这畜生!”
邵庆东上去就给了邵阳一拳,气的浑身颤抖,“造孽啊!造孽啊!你这是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妈,你简直是个畜生!”
两个女护士看傻了。
妇产科见多了家属见到新生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还是头一次见孩子出生动手打人的。
“两位别激动。”
一名女护士赶忙道:“大人也平安,只是身体比较虚弱,平日营养跟不上,家上孩子早产,对孕妇身体消耗巨大。”
“往后你们可要好生照顾,多给吃一些营养品,不能疏忽了。”
“大人也平安?”
于晓庆喜极而泣,蹲在走廊里大哭。
邵庆东也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大人没事儿就好!”
邵阳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护士怀里的孩子咧嘴傻笑。
母子平安。
上一世的悲剧没有上演。
太好了!
果然一切都来得及。
此时看着一张病床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高晓红脸色煞白躺在病床上。
“晓红......”
邵阳赶忙爬起来,看着病床上的妻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高晓红打的半麻,身体不受控制,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看着眼前的邵阳,心中五味杂陈。
她张张口,虚弱问道:“你......为什么选择保我?”
“在你心里,我比孩子重要吗?”
邵阳狠狠点头,我这她的手道:“重要,都重要,但非要我选,你在我心里比孩子更重要!”
“晓红,以前你受苦了。”
“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努力赚钱,我一定会给你,给孩子最好的生活!说到做到!”
“这小子傻了吧?”
“大冬天跪久了,给脑子跪傻了!”
“还不滚,我们家更不要傻子。”
大姐一把丢掉手里的瓜子站起身,踩着灰棉鞋走出来,指着邵阳呵斥道:“别在这里装可怜,快点滚!”
看到邵阳今儿反常的很,平日里跪着都是祈求收留,想要再次融入到这个家里面。
可是今儿不知道邵阳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突然站起来,然后好似没呼吸过空气一样,一脸享受的喝西北风。
这要是看着邵阳穿的破衣烂衫,棉袄上都有几个破洞,还以为家里进了个文艺小青年。
孟家大姐孟姣堵在门口呵骂,“爸妈早就将你赶出去,你要是有一点脸,都不好意思往这个家里跑。”
“可你三番五次想要被收留,我亲弟弟如今回来了,这个家还要你干什么?”
“赶紧回你穷酸父母身边去,老老实实做个农民。”
“心比天高,可惜没有这个好命生在我们家里。”
“白养了你十几年,不跟你要抚养费,你就偷着乐吧!”
邵阳看着孟姣尖酸刻薄的嘴脸,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以前这位大姐是多照顾他的。
可以说,在孟超回来之前,他就是这个家里的宝。
果然骨血这两个字,有时候的杀伤力超乎想象的大。
他们以为找回了他们亲爱的儿子,亲爱的弟弟,就可以亲如一家。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而不是凭空冒出来什么血肉至亲就能够相亲相爱。
“大姐,以前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邵阳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破棉袄,道:“以前的大姐温柔有礼,对家里弟弟妹妹颇为照顾,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别叫我大姐!”
孟姣声音尖锐道:“一想到我亲弟弟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苦,你这个小畜生在我家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我就恨不得打断你一条腿!”
“这也怪我?”
邵阳冷笑,“当年是爸妈收养我的,我那时候才一岁,要是有得选,知道是今天这个结局,我恐怕还不答应来。”
“算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给爸妈叫出来吧。”
“正如你说的,这个家好歹养育了我十几年,你们可以冷血无情,我却做不到无情无义。”
“怎么?”
二姐孟 敏嘲讽道:“还不死心呢?想要见爸妈,让爸妈心软收留你?”
“别痴心妄想了,孟超回来,爸妈就已经没有你这个收养的儿子。”
邵阳可以理解她们为何这么认为,上辈子,自己就是一直死缠烂打,等到自己妻儿惨死,方才幡然醒悟,知道孟家人其实就是拿他当个物件。
孟超没回来之前,他是孟家人对失去亲人的慰藉,孟超回来之后,他就是一个随意丢弃的垃圾。
“好吧,他们二老不愿意出来见我就算了。”
邵阳苦笑一声,揉揉自己跪的有些疼的膝盖,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慢慢转身,不咸不淡道:“反正老子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回来看一眼。”
“各自珍重吧。”
他扬起手挥了挥,“山高水长,我邵阳的人生从今天才开始。”
“希望你们姐弟情深,希望你们母子,父子和睦,合家团圆,和和美美。”
他说话渐渐远去,声音不是苦涩跟无奈,反而带着几分洒脱,人影就从孟家大院黄土道上消失。
屋内几个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大姐孟姣,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阴沉一张脸道:“这人真是疯了。”
她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
邵阳不是第一次来,死皮赖脸不愿意走。
她回娘家就撞见过几次,每一次都跟门神一样挡在门前,将这个以前的弟弟拦在门外冷嘲热讽。
可是每一次邵阳离开,都带着不甘跟悲凉,就好似一条丧家之犬,虽然很是颓然,但她知道,这个不要脸肯定还会来。
但这次不同。
这一次邵阳给她的感觉是轻松,甚至还有怪异的兴奋。
她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但这一次给她的感觉十分古怪。
就好似每天你都能在你家门前看到一条流浪狗,每天骂流浪狗几句,心情不好踹几脚。
突然有一天,你再也看不到这条流浪狗,心里总会觉得不适应,总会觉得有些空落落,好似生活少了一个乐趣。
“你要是真有种,那就别再来孟家!”
孟姣冲着门外大喊一声,心里没有以往骂走邵阳的快 感,转头望着孟 敏问道:“这个不要脸的今天抽什么疯?我不信他会真的不来。”
孟 敏则轻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不来才好。”
她主动拉住孟超胳膊,宠溺道:“小弟这些年受了那么多苦,却让这个领养的享福。”
“想一想我都心疼小弟,恨不得那个领养的出门被车撞死!”
吧唧!
一直坐在角落没说话的孟家小妹丢掉手里瓶子,望着门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带着几分怜悯,“走了啦,不会再回来了。”
“就跟一条知道被抛弃的小狗一样,不把这里当主人家了,你们满意了?!”
她说完自顾自离开。
“小妹也抽风了?”
孟姣跟孟 敏剐了小丫头背影一眼。
......
清水村。
夕阳洒在一间破烂的泥瓦房上,依稀可以看到袅袅炊烟从碎了一半的烟囱往外冒。
这里就是邵阳的家,自打跟王慧结婚之后,他们就搬来这个老房子里居住。
这里距离邵阳亲生父母家并不远,都在一个村子里。
但自从邵阳来到清水村之后,村民对他的评价就是邵家的讨债鬼。
当初家贫,邵阳父母也是一片好心,想要自己儿子过上好日子,这才同意将孩子送出去,给一户好人家抚养。
谁知道十八年后的今天,孟家将邵阳赶回来,整天就跟讨债鬼一样,折腾邵家老两口。
本以为给这孩子说个媳妇就能好,忘记曾经大少爷的日子,踏踏实实跟新媳妇过日子。
结果这小子更是不像话,对新媳妇非打即骂,从不消停。
连老婆怀孕之后也不好转,反而变本加厉,整天不是喝得醉醺醺,就是跑去大湾村去找有钱的养父母,想要跟眼前人断了关系。
这在当时农村里,简直就是一个王八羔子、狗东西。
邵阳站在家门口,看了好一阵也没进去。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再次看到曾经的小家,内心感慨万千。
同时那一天的场景也浮现出来,老婆孩子都因为他的胡作非为撒手人寰。
等到他后悔了,想要珍惜,结果老天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一次。
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好好对我们的孩子、父母。
我不会再让曾经的苦难降临在你们身上!
我邵阳对天发誓!
高晓红愣愣看着邵阳,心中五味杂陈。
信他?
邵阳以前的所作所为,她心里真的有芥蒂。
不信?
可他确确实实在保大保小之间,选择了自己。
推着高晓红出来的护士催促道:“家属别挡着了,再去缴下住院费,最迟明天早上,不然就停药了。”
邵阳赶忙帮着推病床,还不忘安慰高晓红:“你刚生完孩子,先好好休息。”
高晓红没想到邵阳现在还会关心自己,虚弱的她一阵心暖,没有说话。
将高晓红推到病房,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麻药的后劲,没一会就睡着了。
主治医生也亲自过来看了一下情况。
邵庆东满脸担忧,略有些局促的询问医生:“大夫,我儿媳没事吧?”
医生看了邵庆东一眼,老式棉袄上打满了补丁:“幸好你们没找村里的产婆接生,送来的也及时,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
“不过两个孩子有些早产,要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产妇营养不良,没有奶水,你们得准备奶粉。”
“还有,住院费你们要缴一下,明天中午之前最少要缴一百,后续大概还需要三百多,一共准备五百差不多了。”
听到要五百,邵庆东手都颤了一下。
现在国营厂普通正式员工,每个月也只有四十多块钱。
邵阳以前又是个典型的败家子,如今他们手里总共也只有一百出头,这些钱是刚卖完家里一头猪,留着过年和明年买猪崽的。
老两口原本计划,高晓红在家里接生,农村没几个来县医院生孩子,花这“冤枉钱”的,因为出了意外,怕村里产婆应付不来才来的医院。
邵阳知道家里的难,赶忙开口:“明白了,谢谢医生,奶粉医院有吧?我们用医院的就行。”
医生点点头:“行!医院奶粉十三块钱一袋,一个孩子每个月大概四袋。”
于晓庆下意识惊呼:“这么贵?”
每个月一百多的奶粉钱,是她们这种家庭想都不敢想的。
医生也看出了邵家经济上的窘迫:“你们这些日子给产妇多补补营养,弄点鲫鱼汤给她喝,她有奶水就不用奶粉了。”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邵阳知道这是个好医生,说话柔和,处处都在替自家考虑:“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邵阳安慰父母:“爸妈,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邵庆东瞪了邵阳一眼:“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今晚赶回去找人借一借,把家里那头猪也给卖了。”
说着,邵庆东想把装钱的铁罐递给邵阳,递到一半,又给了于晓庆:“记得把钱给缴了。”
说完,邵庆东就要走。
邵阳赶忙拦住父亲:“爸,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回去。”
邵庆东见儿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没好气低吼:“你回去有什么用?”
要是邵阳去借钱,村里没人会搭理,他在村里一辈子,好歹还有些人情关系,厚着脸皮求一求,再把家里拿一头还没长大的猪给卖了,兴许能凑够。
邵阳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爸,这大冬天,路又滑,回去路上你要摔一跤不是更麻烦?”
“再说了,你大半夜回去,大家都睡了,去找谁买猪?找谁借钱?”
于晓庆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老邵,邵阳说的也没错,明早再回去吧!”
邵庆东想了想,也没再坚持,又坐了下来,对于晓庆说道:“家里还有几只鸡,是卖了,还是留着给晓红补身体?”
于晓庆一脸愁容,有些左右为难:“先看能借到多少钱,不够就把鸡也给卖了,能凑够,就留着给晓红补身体。”
“回头看谁家杀年猪,你去要些骨头和猪红,煮着给晓红吃。”
猪骨现在都不值钱,猪红也不贵,在老一辈认知中,吃什么补什么,高晓红大出血,吃猪红能补血。
邵庆东轻轻“嗯”了一声:“家里枣树今年收了不少枣子,回头我拿去集市上卖一半,留一半给晓红吃。”
“稻谷留个一二百斤,剩下的也拿去粮站卖了,平时煮饭多放点红薯,吃到明年双抢应该没问题,实在不够,我再去找人借点粮。”
邵阳听着父母划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告诉父母,自己变了,他们不用这样,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以前做得太过,骗了父母不知多少次,无论怎么解释,父母都不会信的。
说不如做,只有做到了,才能改变父母对自己的看法。
“爸,您的烟袋呢?我去抽根烟。”邵阳心里烦,也想找个地方想想怎么尽快把钱凑齐。
邵庆东瞥了儿子一眼,从棉袄内口袋掏出一个布袋子递给邵阳。
邵阳接过袋子,看了已经熟睡的高晓红一眼,转身出了病房,走过医院寂静的走廊,在楼梯口找了张斑驳红色油漆的长椅坐下,缓缓卷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
这种旱烟很冲,在吸入的一瞬间,刺激得邵阳肺部隐隐生痛,脑袋有些眩晕,紧跟着就变得特别清醒。
几天之内要赚几百,那就只有做生意。
现在是1986年,个体户经商基本已经放开,不用担心有“打办”追。
问题现在物价跟八十年代初基本没变化,别人挑个担子到处叫卖,一天能赚两三块钱都是不错的收入了,偶尔有几个机灵的,或运气好,一天能赚到五块左右。
小商贩每月有六十到一百的收入,已经是高收入人群,丝毫不比后来月入过万含金量低。
现在农村鱼虾、泥鳅、黄鳝倒是多。
可任何东西一旦多,就会有很多人去弄,价格也上不来,勤快一点一天也能赚几块钱。
哪怕收购别人,然后拿到县城批发,一斤也就几分毛把钱利润,还要卖得掉才行,没人做批发上来就赚大钱的。
那些好出货的渠道,早就被有关系、有实力的人占据了,你能送的礼,别人早已经送过了,很难抢过来。
现在做生意确实有很多机会,挑个担子到处叫卖每个月都能赚大几十,可现在做生意也不是捡钱!
做什么东西,一天能赚一百左右呢?
邵阳苦思冥想,一个个想法涌出,又一个个否决。
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邵阳把能想的生意都想了一遍,似乎都不行!
他都有把握挣到钱,一个月几十百来块打底没问题,但几天要赚几百,都没有很大把握。
除了卖商品生意,还有什么能赚钱?
中介、家教、修理......
这些也能赚钱,可赚钱速度还不一定比其他生意快。
忽然,邵阳想到一个“生意”或许可以。
那就是彩票!
邵阳接过钱,数出十个圈圈递给陈聪:“好嘞,给您!”
一旁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尤其在陈聪套中杯子之后,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陈聪接下来十个圈,目标都是那一瓶五粮液,好几次差点套中,每次差一点点,围观的人就要跟着“唉”上一声。
邵阳也是看得心惊胆战,他也怕被陈聪给套走了。
“老板,我来套两毛钱。”
“老板,我套一毛钱。”
“我要五毛钱的圈圈!”
这生意一旦开了头,就不愁没人。
邵阳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五粮液的瓶子,上面很窄,虽然放的最远,却真有可能套走。
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而且时间太赶了,没有做好计划。
过了十几分钟,厂里在外面吃饭的员工都已经出来,但邵阳的摊位边还围了四五十个人,九成都是男人,没几个女人会来玩这种东西。
每次差一点点套中,这些人就会一起叹气。
有人套中稍微好点的东西,就会欢呼一声。
气氛确实是极好。
大多数人的目标都是五粮液,好在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五粮液始终坚 挺。
玩了大概半个小时,已经只有十来个人,其他人都赶着回家吃饭。
邵阳原本以为接下来不会有生意,谁知道在工厂食堂吃饭的人听到消息,一群群跑出来看热闹,人又开始越聚越多。
“老板,给我来五毛钱的圈圈。”
邵阳看着又多起来的人,估摸了一下手里的钱,大概有二十来块,就算五粮液被套走,自己也稳赚,立刻数出二十五个圈圈,递给那人:“二十五个,您数数。”
那人接过圈圈,直接拿了一把,估计有四五个,朝着五粮液就丢了出去。
只有一个砰到五粮液的瓶子。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你这样不行呀!”
“就是,你这不是在给老板送钱吗?”
套圈圈的人不服气:“老子的钱,老子愿意这样撒。”
其他工人“切”了一声。
撒圈圈的工人三下去二把圈圈撒完,又掏出一块钱:“老板,来一块钱的圈。”
邵阳数出五十个,又赶忙把地上的圈圈捡起。
工人再次撒完,又拿了一块钱的圈圈。
旁边的人连连摇头,觉得这就是胡来。
接过这一块钱只撒了一小把出去,那五粮液真被套中了。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卧槽,中了!”
邵阳也笑着拿起那一瓶五粮液,递给套中的人:“兄弟,这酒就一瓶。”
工人接过,得意朝着周围的人说道:“看到没?老子中了,这酒三块钱,老子花了两块五,还剩了这么多圈圈,随便套都是赚的。”
说着,他直接天女撒花,直接撒了出去,没想到又中了三样东西。
邵阳把那三样东西拿起,递给工人:“兄弟有实力啊!”
工人满脸得意:“还行!老板,你这酒得多备两瓶,这样不够我套的啊!”
邵阳笑着说道:“第一次出来摆摊没有准备太多。”
“等会我再去进进货,下午过来摆。”
“大家想要套什么,可以说说,我等会儿就去买。”
“到时候大家来玩一玩,套中直接拿走。”
立刻有人开始提要求:“搪瓷杯啊!那玩意好!”
“煤油打火机,老板你要是拿过来,我就套。”
“鸡蛋啊!那玩意套了可以拿回去吃。”
“还鸡蛋,要不要给你拿只鸡来套?”
“只要老板拿过来,我就套。”
邵阳跟工人借了纸笔,把所有人的要求都记了下来:“行,大家提的要求我都记下了。”
“等会儿我就去买东西,你们五点下班,是吧?”
工人们看着邵阳纸上记得东西,纷纷跃跃欲试,准备晚上来薅邵阳羊毛:“对,五点下班,这里有路灯,晚上九点才关,可以玩四个小时。”
邵阳把笔还了回去:“行,那我先走了,五点大家来玩啊!不玩也来看个热闹。”
一群工人帮着收拾好东西,甚至还有些不舍,刚玩得上头呢。
邵阳找了个地方,把所有钱掏了出来,大多都是一些毛毛钱,仔细清点一下,足足三十六块二毛钱。
手里还有一两块钱的商品,赚了二十八块左右。
这还只是一个小时左右,要是晚上四个小时,应该能赚一百左右。
简直是暴利啊!
但这个生意肯定做不长久。
这种没门槛,又暴利的生意,很容易就模仿出来。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学着自己摆地摊。
而且大多数人的目标都是“终极大奖”,只要这个“终极大奖”没了,大家肯定也就没兴趣套了。
还有很多人会偷偷的把圈圈扯大一点,甚至有十几个柳条编的圈圈被撤坏了。
不能用柳条,还是得用竹子编才行。
另外就是这个圈圈颜色都是一样的,不能多人同时套,得在圈圈上做标记,可以满足两到三个人同时套,那样也不会混淆。
收好钱,邵阳也顾不得吃饭,又花两毛钱买了几个包子,开始走街串巷找编竹子的。
他记得县城有一家专门编竹子的手艺人,平时卖斗笠、簸箕之类的东西。
问了好几个人,终于问到了大概的位置。
因为还没有统一的商业街,很多房子建起来就是住人的,压根没考虑做生意,所以很多店都比较偏。
在巷子里七转八拐,终于是找到卖簸箕的人。
“老板,能不能帮我编几个圈圈?”邵阳进门就问道。
屋里到处都是竹制品,箩筐、篮子、簸箕、竹扫帚。
老板正忙着编篮子,抬头看了一眼:“什么圈圈?”
邵阳拿出柳条编的圈圈:“就这么大的,帮我用竹子编,要牢固一些,用力扯也不会坏嗯,用竹条编,不要用竹片。”
竹片编出来的圈圈都会很大,小竹条就不会。
老板瞟了一眼:“难倒是不难,你出多少钱一个?”
邵阳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应该出多少钱:“你出个价,我要一百个,下午四点前要。”
老板想了一下:“一百个两块钱,怎么样?”
在老板看来,这种圈圈不用找竹子,自己这些没用的竹片破开就能做出来。
邵阳觉得两块钱还是能接受的,算下来也就两分钱一个。
但秉承着你出价,我就要还价的理念,还是砍了一刀:“一块八,您再帮我上上色,三十个刷点红漆,三十个刷点其他颜色的油漆,四十个不用刷。”
老板一听要刷漆,直接摇头:“那不行,油漆贵啊!”
“你要刷油漆的话,至少得两块五。”
一方讨价还价后,最终还是定价两块,包刷油漆。
邵阳给了两毛钱定金,约好四点钟来拿。
就在邵阳要走的时候,看到屋角丢了很多的竹节,都是手腕粗细。
邵阳停下脚步:“老板,这些东西给我一些呗!”
老板也是个精明人,虽然那些竹筒都已经没用,谁想要,那就得出钱:“两毛钱,全部给你。”
邵阳拿出一个柳条圈圈,确定跟这竹节差不多大小,刚好能套进去,也懒得再还价,拿出两毛钱,递给老板:“这些都给我留着啊!我看了一下,大概三四十个,我四点钟一起来拿。”
老板笑呵呵接过钱,今天这单生意他也很满意。
那些废掉的竹节他留着也是烧火,现在卖两毛钱,挺直!
至于这些圈圈,他这废料很多,也等于没物料成本,等会让自己学徒去做就行,总的来说,就是白赚两块多钱,怎么能不开心?
邵阳从竹编店出来,又开始去采购。
有了那些竹节,就不用考虑奖品大小。
到时候所有奖品都可以用竹节代替,最重要的是,竹节只比圈圈小了一点点,想要套进去可没这么容易。
这次邵阳准备玩得花一点,多准备几个“大奖”。
除了搪瓷杯、鸡蛋、火柴、蜡烛这些,真去买了两只活鸡,还有三瓶五粮液。
终极大奖,他准备直接放十块钱,反正用竹筒,无所谓。
因为东西太多,只能花钱买了两个编织袋。
采购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扛着大包小包直奔竹编店。
竹编店老板已经把圈圈准备好,还特意多准备十个给邵阳。
邵阳检查一番,觉得没问题,又用在那些竹筒里挑挑拣拣,选了大小合适,长度合适的,然后跟老板借毛笔,在竹筒上写了各种物品的名称,到时候可以对号入座,最后用编织袋装好。
结完尾款,直奔罐头厂门口。
东西实在是太多,走一段就得歇一会,赶到罐头厂门口已经四点半。
没想到已经有人在等着,是几个中年人:“哎哟,小老板,怎么现在才来呀?”
邵阳略有些警惕,现在做生意是要交钱的,或者说缴税,他一直忙,也没去搞这事,可他东西实在太多,这些人如果真是来罚款的,跑也来不及:“啊!买东西耽误时间了。”
那些人催促道:“那块摆上,摆上!”
“这次有五粮液吗?”
确定不是来催缴税的,邵阳也松了一口气:“有有有!今天晚上的终极大奖是十块钱现金。”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老板大方啊!来来来,我们帮你。”
在一伙人帮忙下,东西很快摆好,闲聊间也知道,这些人是工厂保卫科的人。
说白了就是保安。
但现在工厂保卫科的权利比后来的保安要大多了。
从五十年代 开始,就有训练民兵的传统。
说是民兵,其实工厂、医院的保卫科也属于民兵,能够在战时民转军的单位,比如钢铁厂、医院,他们保卫科甚至有高射炮、迫击炮。
现在虽然没有五六十年代那么积极,但保卫科依然保留了武器和枪械。
东西很快摆好,众人看到是竹筒,略有些失望:“老板,你这竹筒太大了吧?”
人家也不傻,白天那些实物,当然好套一些。
邵阳换成竹筒当然是为了让他们不好套,但嘴上却找着借口:“哥,我这也是没办法。”
“酒和鸡蛋这些东西,稍微不注意就碎了。”
“搪瓷杯、保温袋这些东西又太大,圈圈套不进去。”
“用这个竹筒,更方便啊!”
说着,邵阳特意拿起一个比较小的竹筒和一个圈圈对比了一下:“看,还有一根手指的缝隙呢!我再给你们摆近一些,更好套。”
众人看了一眼,觉得也还算合理:“行吧!那可得摆近了,要不然我们可不玩。”
邵阳本来就打算摆近一点,毕竟换了竹筒,但表面还得装模作样,在这些人的逼迫下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前推。
至于那些大奖,肯定是往后摆的,竹筒也更大。
这些人套奖,很少有冲着前面火柴蜡烛来的,都想要好点的东西。
要是真遇上只套火柴的,邵阳也无所谓,亏不了,能保本。
等摊子摆好,立刻就有人交钱:“老板,先给我来一块钱的。”
邵阳拿出圈圈:“这次特意找人编了一百个,可以三个人一起套,每个人的颜色都不一样。”
见可以一起套,又有两个人交钱。
生意刚开始就没断,甚至有不是罐头厂的员工,闻讯赶来玩的。
现在这年头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有个新奇玩意,大家都追着玩。
等到五点下班,摊子一下就彻底爆了,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邵阳收钱、捡圈圈根本忙不赢,不停有人在催。
邵阳也没想到,这生意能火爆到这个程度。
期间有人套走了十块钱的大奖,邵阳也没太在意不,因为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兜里已经塞满了钱,套走十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直到晚上九点,路灯熄了,一群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现在电力不如后来发达,有些到了一定时间路灯就会关掉。
罐头厂不是城区,关得要早一些,现成一般要等到十二点才关。
收拾好东西,扛着大包小包往回走,邵阳有点舍不得去住招待所,打算先回医院,把钱清点一下。
然后跟父母解释解释,自己留几十块做本钱,剩下的先缴住院费。
黑暗中,几个黑影从角落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棍子,因为太黑,看不清是金属棍还是木棍。
“兄弟,赚的不少啊!”
“老弟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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